我給老公打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女人,告訴我他在洗澡
和駱鎧離婚,幾乎是做出的閃電決定。因為就在兩週前,我們還一起去了青島,享受難得的假期。
從青島回來後就一切都變了。因為那個女人找上了門,並且把懷孕48天的B超單子放在我面前。
在此之前,我不知道她的存在。所以我懵了。懵過之後,繼而發瘋,在把家產一分為二後,果斷捲鋪蓋逃離。
閨蜜都說,你腦子進水了吧!應該是他淨身出戶才符合生態平衡啊!
我說,我不想趕盡殺絕。再說了,結婚三年,我也沒給他生個孩子,人家外面那位,才兩個月就懷了48天,就衝這效率,我也該讓賢。
閨蜜對我恨鐵不成鋼。後來我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忽然就越想越吃虧。
和駱鎧在一起三年,我自認為對他不錯,當然,他也對我不錯,我曾經以為我們是一對美滿的伉儷。沒想到,在我提出離婚後,駱鎧只是象徵性地挽留了兩句,就簽了字。
我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圈套。
再然後,我想起了家產並沒有如我認為的那樣完全平分。因為我只是帶走了存款,而把房子留給了駱鎧,連同房子裡的所有東西。
這些東西里,包括一隻宋代的瓷瓶。
瓷瓶是駱鎧爺爺送給我們的新婚禮物,並不屬於遺產。有段時間駱鎧非常喜歡看鑑寶節目,還專門把瓷瓶帶到北京去請專家鑑定過。得出的結論是:這隻宋代瓷瓶,價值在六十萬至一百萬人民幣之間。從北京回來後,駱鎧便將瓷瓶放進了銀行保險箱。
後來,我們便把這件事忘了。
其實,忘了這件事的,只是我本人而已。駱鎧不可能忽略這麼大一筆財產,離婚的時候,他只是故意不提及而已。
我撥通了駱鎧的電話,在離婚三天後。接電話的居然是個女人,她非常不友好地問,你找我老公有什麼事?他在洗澡!
我憤而掛了電話。
駱鎧在第二天回了電話,沒有提及那個女人。
我也沒提,開門見山地說,那隻瓷瓶,什麼時候可以賣掉?如果你不想賣,就再拿五十萬給我。
駱鎧大約想不到我腦補成功,居然想起來秋後算帳。他在電話裡沉吟了許久,才說,那隻瓷瓶是爺爺的,並不屬於婚後財產啊!
放屁!我爆了粗口,屬不屬於婚後財產,麻煩你去問過律師再說。不過我告訴你,如果你在兩天內不給我一個答覆的話,我們只能法院見了。
兩天後,駱鎧沒有給我答覆,打他電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我果斷去了駱鎧的父母家,他們一家一直對我不錯,儘管我和駱鎧離婚了,可還是願意叫前婆婆一聲媽。
婆婆正在廚房做紅燒肘子,她看見我怔了怔,大約已經知道我和駱鎧的財產糾紛,她嘆了口氣。
她說,去醫院看看爺爺吧,這幾天他一直在唸叨,說你怎麼不去看他。我們告訴他,你在外地出差呢!
我低下頭,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然後婆婆又說,你放心,該你的東西,我家不會虧待你。等爺爺好點了,我們大人作主,把你和駱鎧一起找來,大家共同商量這件事,好不好?
興師問罪的勇氣頓時煙消雲散。我哽咽著問,爺爺住哪家醫院?
爺爺的精神還不錯,但是婆婆私下告訴我,其實他老人家沒多少日子了,醫院病危通知書都下了好幾次。
爺爺看見我,非常高興,一迭聲叫護士開抽屜,拿點心給我吃。
我坐在病床邊,默默地給爺爺削蘋果,這一刻,我的心情竟是寧靜的,完全不願意想任何亂七八糟的事。彷彿我並沒有和駱鎧離婚,爺爺還是我的爺爺。
駱鎧就在這時踏進了病房,萬萬想不到我也在,他怔在了門口。
爺爺更加高興,趕緊招呼駱鎧過來坐,並忽然提到了那隻瓷瓶。
爺爺說,駱鎧,把那隻瓶子賣了吧,你們小兩口換輛好點的車,再買套小戶型投資。想當年,我從古董市場買了來,不過花了六千塊,做夢也沒想到它竟然那麼值錢。
駱鎧連連點頭,不敢看我。
我與駱鎧在醫院天台對峙。他的意思,賣瓷瓶得等到爺爺過世之後。而我一刻也不能等,我迫不及待地想斬斷與駱鎧的一切聯絡,再也不想看到他的臉。
我說,你不同意,我現在就去法院起訴。
然後我轉身就走,駱鎧在身後大喊一聲,那隻瓷瓶是假的!根本不值那麼多錢!
當初,他把瓷瓶帶到北京,專家非常肯定地告訴它,這是一隻贗品,別說六千,就連六百都不值。但駱鎧對全家人撒了謊,因為他不想讓爺爺失望和難過。
我無言地盯著他,這個男人並沒有因為獲得了新的愛情而容光煥發,相反,他非常憔悴,眼眶泛青。
對那失之交臂的五十萬,我心裡竟沒有失望。也許我要的並不是錢,而是一個渲洩悲傷的出口而已。如今看見駱鎧並沒有如我想象的那樣光鮮得意,並將失去他最愛的爺爺,我忽然對他充滿憐憫。
就在我轉身走掉那一刻,駱鎧忽然在身後說,為了讓你更高興一點,我甚至可以告訴你,她沒有懷孕,那張B超單是偽造的,還有,我們分手了。
他說,我後悔離這個婚,你後悔嗎?
事實上,我也後悔了,可是我對他失去了信任。難道我要回到他身邊,時時刻刻等待下一個女人,下一次背叛嗎?
半夜兩點,駱鎧打來電話,問我,考慮好了嗎?要不要復婚?
我清楚明白地給了他答案,不。
十天後,駱鎧給我打來電話,他說爺爺走了,你要來送送他嗎?
爺爺的下葬儀式,駱鎧哭得非常傷心,但平靜下來後,他對我真誠地道了謝,感謝我在爺爺活著的時候配合著他,沒有揭穿我們婚姻和瓷瓶的真相。
那天我們在落日的餘暉裡,默默看著殯儀館那根長長的煙滷,噴出薄薄的青煙,那是爺爺奔向天堂的腳步。
我們向兩個方向各自回家。上車前,駱鎧大聲向我喊了一句,我等你一年。
我沒有回頭,腳步也沒有停。
駱鎧繼續喊,說好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