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以為我是白富美,這天一個女人衝出來打我耳光
彭家塘是條小街,開滿琳琅的店鋪,其中一家店的櫥窗裡,掛著條裙子,裙襬很大,很美。
櫻子看得有些呆。店主迎上來問她,要不要試試?
櫻子搖頭。轉身要出去的時候,店主忽然在後面叫,小姐,你的褲子破了。
櫻子對著鏡子望了望,真的,身上那條牛仔褲,不知被什麼尖銳的東西鉤了一下,大腿後方,有個“L”型的破損。
櫻子窘得不行。店主迅速把櫥窗裡那條裙子取下來,遞給櫻子,用命令的口吻說,拿去換上。
櫻子接了裙子,在試衣間穿上了,羞澀地出來。她說,我今天沒帶錢,明天給你行嗎?
店主上下打量她,然後說,你穿著很好看,要不然你站在店裡給我當模特,抵衣服錢。
店主叫宋九九,後來櫻子聽說,宋九九在彭家塘很出名,長得帥,生意也做得好,他那張臉,就是彭家塘的活招牌。
那在櫻子果然在店裡站了半天,還用溼毛巾這裡擦擦,那裡擦擦。
宋九九說,和你鬧著玩的!你回去吧!
第四天,櫻子去還錢,宋九九卻不接櫻子的錢,問她,你還是學生吧?
櫻子搖頭,宋九九又說,不然你來幫我看店,給你1000塊底薪,包午飯,有獎金。
宋九九一定看出了櫻子的窮,要是不窮,又那麼有自尊心,不會拖到第四天才來還錢。
店裡有了櫻子,宋九九便放肆地出去玩,常有女人來找他,喝得醉醺醺才回來收營業款。
有一天,他醉得連人都認不清,指著櫻子的臉問,你是誰?櫻子說,我是櫻子。
宋九九又問,你為什麼留在我店裡?
櫻子無言以對。宋九九又說,因為你喜歡我。
櫻子試圖把宋九九扶到椅子上坐下,宋九九卻忽然把她抱住。
櫻子驚慌失措。宋九九捏住她的下巴,逼著她承認,說,是不是喜歡我?
這個過程只有一秒鐘,櫻子已經魂飛魄散。
店外忽然響起尖銳的汽車嗽叭聲,一個女人叫宋九九的名字,老九,怎麼還不出來?
宋九九這才放開她,收了營業款,跌跌撞撞地走了。
宋九九絕口不提那晚的事,櫻子也不提,可事實上,她忘不了那晚的事。被他親過的那片嘴唇,很長時間像中了du一般,木木的沒有知覺。宋九九不在店裡的時候,櫻子就聽MP3打發時間,最喜歡的那支歌是劉若英的《後來》,可她是沒有音樂細胞的人,每每跟著唱到“十七歲仲夏你吻我的那個夜晚”這一段,便跟不下去。
有一次唱的時候宋九九忽然回來了,站在門口大笑,說,像驢叫。
宋九九不出去玩的時候,其實是一個安靜的人。他和櫻子聊天,櫻子告訴他,有三個姐姐,個個聰明漂亮,因此她最不受寵。她小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開一間時裝店,有穿不完的新衣服。
宋九九就說,你就當這間店是你的好了,喜歡哪件,就穿哪件。
櫻子笑笑,我才不穿,都很貴。
宋九九經常帶女人回來,妝濃得看不清五官,外面下了雨,女人的溼衣服貼在身上,兩個人就在試衣間嘻嘻哈哈地鬧,然後宋九九讓櫻子拿毛巾進去。叫了幾聲,櫻子沒有動,女人便很兇地吼她,你聽見沒有?是不是不想幹了?
櫻子望向宋九九,期待他主持公道,可是宋九九很淡然,拍拍女人的臉,溫和地對櫻子說,快去拿毛巾。
女人離開後,宋九九站在櫻子身後,忽然說,以後對我的客人好一點。
櫻子轉身看他,宋九九居然有些心虛,下意識地退後一步。
櫻子一字一句地說,我明天不來了。
宋九九再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彭家塘後面的商貿城落成,櫻子負責給那個被請來剪綵的大股東提包。
宋九九在這天才知道,大股東是櫻子的父親。
櫻子從來沒有告訴宋九九,她那三個姐姐,父親給她們的嫁妝,是每人一幢別墅。
她卻在宋九九店裡掙1000塊一個月,好像比窮人還要窮。
這天宋九九攔住了開完落成典禮的櫻子,硬拉著她走。回到店裡,那個女人還在,宋九九用手一指門外,對女人說,你走。
女人罵了幾聲,撲上來撕打了幾下,就走了。
這晚櫻子沒有回家,更衣間有張小床,宋九九像塊烙鐵,熱熱地把她逼到床角。
他在她耳邊說,我很想你。
櫻子以為,這就是幸福了。可是有一天,宋九九說,好日子快要過到頭了。
等後面的商貿城一開張,彭家塘這條舊街的客流將要被那個龐大的商業集結地吸光。除非他能在商貿城拿到一個店面。
不是人人都能拿到商貿城的店,據說排隊拿號的商家,已經超過了一萬戶。
天亮後櫻子說要出去一趟,宋九九說你等等,我去給你買豆沙包,吃了再去。
櫻子沒有等那籠豆沙包,她怕再磨蹭一會兒,自己會改變主意。
招商辦主任認識櫻子,可並沒打算給她面子,他說,號很緊張,你不是不知道。
然後櫻子就關緊了辦公室的門,走到主任面前,把襯衣釦子解開一顆,她說,只要給我號,隨你怎樣都行。
這天櫻子拿到了一個排在五百多位的號。主任把號給了她,卻並沒有動她,紫脹了臉,把她推開老遠。
主任說,快滾,不要給你家裡丟臉了!
櫻子握著那張薄薄的合同,一邊走,一邊流淚。
她也從來沒有告訴宋九九,父親的確是有錢人,可惜她不是他親生的。她隨母親嫁到這個家庭,受盡了三個異父異母姐姐的白眼。
每個女兒的嫁妝是一幢別墅,可並沒有她的份。
她知道宋九九找回她的目的是什麼。他還沒有學會愛,但他總有一天能學會。就像她還唱不完整那首歌,可她總有一天會唱完整。
櫻子給宋九九包餃子,包得奇形怪狀。宋九九打包票,說會一個不落全部吃下去。餃子還沒上桌,門就被一個人推開了。
那個人,是櫻子的三姐。
然後,一個電光火石的耳光,乾脆利落地甩在櫻子臉上。
三姐罵道,你知道一個店面值多少錢嗎?這小癟三幾句好話就哄騙了去?吃裡扒外的東西,和你那賤貨媽一個德性!
三姐說,合同還回來!
櫻子怯懦地後退,宋九九一聲沒吭。
他也沒把合同交出來,儘管三姐氣得發瘋,揚言要報警,也拿他沒辦法。
三姐走了,宋九九隻問了櫻子一句,你怎麼不告訴我?
櫻子看著他,他臉上像抹了一層冰冷的白霜。
宋九九和商貿城打起了官司,因為商貿城單方面撕毀合同,不肯把店面租給他。三姐代表商貿方又來找了他兩次,次次都飛揚跋扈,可宋九九就是不買帳。
這天,櫻子看見他上了三姐的車。
櫻子拎著一袋麵皮和肉餡,她想再給宋九九包一頓餃子,然後她衝了出去,在三姐的車頭與宋九九的目光對峙,直到宋九九轉過臉去。
三姐不停地按汽車嗽叭,那架勢,櫻子再不讓,她就要從她身上輾過去。
走回彭家塘的時候,櫻子發現宋九九的店被人砸了,玻璃櫥窗碎得七零八落,幾個小流氓溜得像泥鰍一樣快。
為首的那個,櫻子認識。他們在繼父的公司裡上班。
櫻子在宋九九的店裡呆了五個月,也沒有人過問。可這個宋九九,他怎麼敢去招惹繼父的親生女兒?簡直不想活了!
陽光正好,破碎的玻璃一粒粒的,像鑽石一般雪白明亮。
櫻子的眼睛,被刺得很疼。
不遠處一間店裡,隱約傳來劉若英的《後來》,然後櫻子發現,那個最難唱的部分,她還是跟不下去。
原來有些人,永遠唱不完整一首歌。就像有些人,永遠也學不會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