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島由紀夫作品語錄(精選135句)
1、因為這絕不是一對做過愛的乳房,它還只是行將綻開的蓓蕾,一 旦開花,不知該有多美啊! 在雄峙著一對薔薇色蓓蕾般的略微高聳的山峰之間,嵌著一道峽谷,它被太陽烤的, 然而肌膚纖細、柔潤,卻不失一派冰涼,飄逸出早春的氣息。搭配著四肢勻稱的發育, 乳房的發達也絕非晚熟了。但是,還帶有幾許堅硬的豐隆,只要少許羽毛的一觸習習微 風的愛撫,即將甦醒的沉睡,眼看就被驚醒了。 這對健康的處女乳房,形狀之美難以形容。——三島由紀夫 《潮騷》
2、在夢境迅速吞食掉現實這一點上,過去再一次酷似未來。——三島由紀夫 《奔馬》
3、悅子是美麗的疥癬。——三島由紀夫 《愛的飢渴》
4、想像力貧乏的人總是從現實的事象中立即獲得自己判斷所需的食糧,而想像力豐富的人往往在現實的事象上構築起想像的城堡,把自己封閉在裡面,關閉所有的窗戶。清顯就具有這種傾向。——三島由紀夫 《春雪》
5、純潔也是這樣啊,你不覺得嗎?一個女子不管多麼墮落,純潔的青年都可以從她身上體會到一種純潔的愛情,但是,一旦青年知道了她是個極端無恥的女人,知道了自己那純潔的心象只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描繪出來的世界,他還能夠從她身上體會到純潔的戀情嗎?假使還能夠的話,你不覺得這是非同凡響的嗎?假使能夠把自己心靈的本質同客觀世界的本質像那樣牢固地結合在一起,你不覺得這是非同凡響的嗎?難道這不正是親手掌握了開啟世界秘密的鑰匙嗎?——三島由紀夫 《春雪》
6、清顯是把自己的性格暴露無遺,毫無防備,容易受到 傷害,心裡有什麼衝動的情緒,哪怕還沒有成為行動的動機,就已經像被春雨淋得溼漉漉的小狗那樣,眼睛鼻子都掛滿了水珠。而本 多往往從一開始就覺察出事情的危險性,也許會避開引人注目的雨水,悄悄捲縮在屋簷底下。——三島由紀夫 《春雪》
7、“日本把雪的精靈稱為雪女,我記得在西方的童話裡,指的是年輕的美男子。您身著學生制服的颯爽英姿,正如勾引我的雪的精靈。融化在您的俊美之中,如同融化在雪裡凍死一樣的幸福。”——三島由紀夫 《春雪》
8、它們都能像潮汐一樣聞到對方的體味,並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乾裂的嘴唇互相碰觸著,或多或少有點鹹,內奧奇摸起來像海藻。
9、所謂青春就是尚未得到某種東西的狀態,就是渴望的狀態,憧憬的狀態,也是具有可能性的狀態。他們眼前展現著人生廣袤的原野和恐懼,儘管他們還一無所有,但他們偶爾也能在幻想中具有一種擁有一切的感覺。——三島由紀夫
10、每當我想起學生這種單純和刻板的概念時,總會為自己是否持有學生的特質,有些羞愧不安。因為學生特有的快活、漫不經心、魯莽,以及狂放的激情,在我身上都不存在。毋寧說,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它的重要性,甚至不擇手段地想把它化為己有。因此,對我來說,看到「寫小說的學生」這個標題,就會覺得彷佛看到自身,說什麼也無法忍受。總之,我就是無法接受寫小說的學生。——三島由紀夫 《我青春漫遊的時代》
11、我的意識,只不過是錯亂的工具。我的操作,只不過是不確定的胡猜的估量罷了。《假面自白》
12、當時,我尚未具備評論家的才能,凡事憑感覺說話,憑感性做判斷,因此,對所有的事情都是莫名其妙和含糊不清的。——三島由紀夫 《我青春漫遊的時代》
13、“假如只有初夜我的愛才能得到完美的展現,那麼其後重複拙劣的模仿,只能是對自己和對方兩個人的背叛。不能用對方的誠實衡量我的誠實,應該相反。抑或我的誠實會使我和不斷變換的對手連續度過無限個初夜,然而我的愛只能是一次性的,它是貫穿無數初夜歡喜中的一條經線,不管對誰都是不變的強烈侮辱般的一次性的愛。”——三島由紀夫 《禁色》
14、一個人要想在這其中保持自己的純粹,就必須藉助罪的其他形式,甚至不得不從最本源的罪之中攝取養分。《奔馬》
15、每次警報聲響起,膽大的戰友仍照睡不誤,我卻抱著剛落筆的文稿,躲進了潮溼的防空洞裡。我從防空洞口探望出去,遠方遭受到空襲的城市景象美極了。火焰在高座郡夜間的平原上映現出各種色彩,我宛如在觀賞遠方那如壯烈的死與毀滅的盛宴般的篝火。——三島由紀夫 《我青春漫遊的時代》
16、如果說此刻我沒有某種眩暈,那是謊言。我看見了,仔細的看見了。《金閣寺》
17、她有孤高不屈的靈魂,瘋狂的詩一般的靈魂。——三島由紀夫 《假面自白》
18、也許是天生懦弱的關係,我對所有的喜悅都摻雜著不祥的預感。
19、把所有的背陰譯成向陽,把所有的黑夜譯成白晝,把所有的月光譯成日光,把所有夜間苔蘚的陰溼譯成白晝晶亮的嫩葉在搖曳,那麼,我或許會結結巴巴的懺悔所有這一切。《金閣寺》
20、他們倆飽享了平凡都市的一樁樁快樂,醉醺醺的在大街上輕快地走著。悠一拎著俊輔的提包,俊輔喘著粗氣像年輕人一樣大踏步前進。他們各自陶醉於“今宵無歸處”的自由之中。 “我今晚無論如何都不想回家啦。”悠一突然說道。 “年輕的時候,我也有過這樣的一天。看到別人都活得像老鼠,而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想成為一隻耗子。” “碰到這一天該怎麼辦呢?” “總之,像老鼠一樣咯吱咯吱啃時間吧。啃個小洞,即便逃脫不得,也能將鼻子伸出去。”——三島由紀夫 《禁色》
21、女人似乎認定了”我”比”我的身體”還要來得崇高、美麗與聖潔。所以她們不能原諒這種把崇高而且純潔美麗的”我”視若無睹,反而只對比較低等的”我的身體”充滿欲求的行為。 這種思維呈現出古怪的自我矛盾。倘若女人認為自己的身體是崇高、美麗與聖潔的,對於男人憧憬自己身體的慾望,也應給予極高的讚許才對,可是,多數淑女卻不認為自己的軀體是聖潔而美麗的。——三島由紀夫 《不道德教育講座》
22、讓自己深陷進去的感動全都是危險的。更危險的是,在你那奪人魂魄的目光之中,似乎有一種對這類故事生來具有的“適宜”。《奔馬》
23、人們的讚美使侯爵第一次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兒子的確一表人才,然而美得令人產生一種無常的感覺。侯爵心裡掠過一絲不安,但 是他的性格極其樂觀,不安的影子立即煙消雲散。——三島由紀夫 《春雪》
24、秋季的一天,我看到父親這樣的身影。父親帶領幾名園丁,站在灰黃和淺藍色田地裡,仰望凝視著天空。父親的姿影雖然那般孱弱和單薄。但在豐醇美酒似的秋陽照耀下,望上去宛如久遠的飛鳥時代的佛像。那時候,一派紫色帷幕般美麗的秋空我一眼瞥見我們家氣象恢弘的家輝——三島由紀夫 《鮮花盛開的森林》
25、他認為,只有這種幸福,這種把那些不明緣由的淡淡悲哀當作薄荷一樣含放在口裡的幸福,才是真正的、永恆的幸福。——三島由紀夫 《奔馬》
26、白蝴蝶在幽暗的杉樹間忽上忽下地飛著。飛過因點滴瀉下的陽光而閃爍其輝的鳳尾草,朝深處黑門那邊低迴飛去……不知蝴蝶何以飛得如此之低。——三島由紀夫 《天人五衰》
27、生活依賴於不斷的遺忘,生活才更容易。根據我自己的經驗,如何在生活中前進是由我來面對的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必須來自你自己的閱讀和思考。在這方面,老師幾乎什麼也沒教我。
28、年輕人感覺到了包圍著他的這豐饒的大自然與他自身之間的一種無上的和諧。他覺得他深深吸入的氣息,是產生大自然的肉眼看不見的東西的一部分滲透到年輕人的體內深處了;他所聽見的潮聲,是海的巨大的潮流,與他體內朝氣蓬勃的熱血的潮流配合起來了。新治平日的生活裡並不特別需要音樂,這無疑是因為大自然本身滿足了他對於音樂的需要。——三島由紀夫 《潮騷》
29、當時,我尚未具備評論家的才能,凡事憑感覺說話,憑感性做判斷,因此,對所有的事情都是莫名其妙和含糊不清的。《我青春漫遊的時代》
30、這第一個字音彷彿是開啟我的內心世界和外界之間的門扉的鑰匙,然而這把鑰匙卻從不曾順利的將門扉開啟過。——三島由紀夫 《金閣寺》
31、人這東西,一旦鑽在美里不出來,勢必不知不覺撞進世間最為黑暗的思路。《金閣寺》
32、馬仰首冬日黃昏的天空嘶鳴,鼻子吐著白色的氣體。到了冬天,馬的身體的氣味也變得淡薄,蹄 鐵踩踏凍結的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清顯喜歡這個季節的馬具有威嚴堅韌的力量。在薰風綠樹間奔跑的馬是靈捷的動物,而在暴風 雪中疾馳的馬就是一團飛雪,凌厲的朔風把馬的形狀變成冬天漩渦般的氣息。——三島由紀夫 《春雪》
33、短暫的時間表裡,四人圍繞著這種虛偽,變得和睦起來。這種場合最需要的,是如今已明白的這樣一種有形的虛偽。《春雪》
34、我雖然拼命地寫著短篇小說,其實,我活得很空虛。我時常陷入一種深沉的無力感。一下子重度憂鬱,一下子莫名昂奮,反覆掃擾而至;一日之中,有時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有時又覺得自己為何如此不幸。我甚至為「我的青春到底有何意義?不,我真的年輕力壯嗎?」的問題,而惶惑不已。——三島由紀夫 《我青春漫遊的時代》
35、等待我的現實,已經不是新鮮的現實。——三島由紀夫 《金閣寺》
36、海,是打魚人的生活場所,它是不斷搖曳著的田地,在敏感的湛藍的軟土上,呈現的不是稻穗和麥子而是白色的不定形的浪花。《潮騷》
37、在夢境迅速吞食掉現實這一點上,過去再一次酷似未來。《奔馬》
38、是啊,自己不讀書,可是夢沒少做,每天晚上做的夢不計其數,甚至超過了萬卷書,自己的的確
39、她具有一種視他人如糞土的能力。這是慶子永遠開朗的根本原因。《天人五衰》
40、讓人等待的人,雖是勝利者,也是成功者,卻未必是幸福的人。那些在車站前等待的人們,由於自身有所欠缺,反倒最能展現出幸福的樣貌吧。——三島由紀夫 《不道德教育講座》
41、天人們越來越無視本多的存在。他們下到幾近海岸、砂丘之處,在蒼松下端的枝虯間往來飛翔。本多於是被眼前變幻多端弄得眼花繚亂,一時無法看清全貌。潔白的曼佗羅花連連飄落,簫聲笛聲箜篌聲並天鼓聲四下交響齊鳴。青發、長裙、寬袖、肩纏臂繞的絲巾隨風飄舞,勢若江河奔流。冰清玉潔的裸腹忽而蕩至眼前,忽而凌空而起,唯見光潔的交心漸次遠逝。瑩白姣美的雙臂撩帶璀璨的虹光從眼前一掠而過,彷彿追尋獵物。就在這一瞬之間,輕舒漫卷的手指和指間懸浮的月輪閃入眼簾。——三島由紀夫 《天人五衰》
42、“是!我認為,所謂忠義,就是用雙手握緊足以燙傷自己的滾熱米飯,懷著獻給陛下的忠心把它做成飯糰,然後奉獻到陛下面前。其結果,假如陛下並不餓,冷淡地予以退回,或者說:‘這麼難吃的飯糰還能吃嗎?’並把飯糰扔到自己的臉上,自己也要讓臉上粘著飯粒退下來,懷著感激的心情立即切腹自盡。又假如,陛下正餓著,高興地享用了那飯糰,自己也必須退下,懷著感激的心情切腹自盡。為什麼呢?因為以草莽之民的賤手做成的飯糰,作為御食奉獻給聖上,這身就當罪該萬死。倘若飯糰做好了卻沒有獻上去,就那麼放在自己的手上,那又將如何呢?飯糰肯定不久就會腐爛變質。這也算是忠義,我把這叫做無勇的忠義。而有勇的忠義,就是將生死置之度外,把精心製作的飯糰獻給聖上。”——三島由紀夫 《奔馬》
43、除非我們戴上眼鏡去看善,否則惡是不可能以原來的形式出現的。
44、對於我來說,美必須是這樣的東西。它從人生中遮隔我,又從人生中保護我。《金閣寺》
45、我大概天生就是流淌感情之血,決不會流淌肉體之血。——三島由紀夫 《豐饒之海》
46、人的思想,必定重於前世現世或來世的某一方,無法從站在歷史時點的“自己的思想”的領域超脫出來。——三島由紀夫
47、因為好奇心是沒有道德的。這也許就是人類可能擁有的最不道德的慾望。——三島由紀夫 《假面自白》
48、黑色的粗獷的樹枝上綴滿鮮豔的櫻花,如同礁石上密密麻麻地粘滿白色的貝殼。晚風吹動得布幕鼓漲起來,先是下面的樹枝在風中搖動,櫻花顫顫巍巍如悄悄絮語,寬敞伸展的所有枝頭連同花朵都落落大方地顫動。盛開的花是潔白的,只有苞蕾暈著微紅。但是,雖然花瓣潔白,仔細一看,星形的花蕊卻是茶紅色,正如紐扣中間的縫線一個一個緊緊地系在一起。暮色中的白雲和藍天互相交融,都顯得淡薄。花與花交匯在一起,透出模糊的空間輪廓,彷彿融進蒼茫暮色。枝幹越發黑得濃郁。夕陽殘照裡,遠處的櫻花層層疊疊、密密匝匝,如蓬鬆的羊毛團團簇簇,在那近乎銀灰色的粉白色下,深藏著些微不祥的、如死者整容化妝那樣的紅色。——三島由紀夫 《春雪》
49、我只要還有一點感情,就無法不期待獲得對方的感情,不論是愛還是憎《金閣寺》
50、若有半點誤解,誤解便產生幻想,幻想產生美。《天人五衰》
51、讓自己深陷進去的感動全都是危險的。更危險的是,在你那奪人魂魄的目光之中,似乎有一種對這類故事生來具有的“適宜”。——三島由紀夫 《奔馬》
52、可就在不久前,有一對朋友的夫妻剛邀過我去酒館談天。就在打算告辭時,我竟在一群美女沒錢一時嘴快說出:“家裡還有小寶寶在等著我,我得先回去了。“——三島由紀夫 《不道德教育講座》
53、是啊,自己不讀書,可是做夢也沒少做,每天晚上做的夢數不清,就連萬卷書也讀不完,自己真是讀累了。
54、金閣處處皆是,而且現實裡看不見。——三島由紀夫 《金閣寺》
55、少年就像一隻陀螺。剛開始轉動的時候,很不容易穩住重心,就這麼歪著陀身,不曉得要滾向何方去。總之先轉了再說。隨著轉動,陀螺就能逐漸站立起來。——三島由紀夫
56、被岩石阻擋的河流,即使不得不在一時之間分叉,但最終還是會走到一起。《春雪》
57、他在心中讓自己的幸福感與熱帶國家輕輕接觸。他覺得幸福感的水晶般的抽象 性意外地吸收熱帶叢林那光輝耀眼的綠色的映照,突然放射出靈動的五彩斑斕的色彩。——三島由紀夫 《春雪》
58、太陽說,距離是遙遠。 月亮說,遙遠的心緊緊貼在一起。 大海說,雜一起的心渴望永遠。 風說。我看見了人。 人,卻在各自的城市孤單。 孤單的,每一天,繼續如此。 我無意傾訴春日的華暖。 但是越冬而來未逝的秋葉。 脈絡分明的出賣了我欲掩的思念。 梵婀玲流唱著前世的相思, 卻在漫天雪花中滲出今生的憂鬱。 在隔世的時空,釋放出的,是遙遠的永恆。——三島由紀夫 《繁花盛開的森林》
59、於是,聰子在清顯心靈的杯子的清水裡滴入一滴墨汁。清顯實在防不勝防。 清顯目光銳利地盯著聰子。她總是這樣。這就是清顯憎恨聰子的原因。因為她總是突如其來地給清顯造成莫名其妙的擔心受怕。 那一滴墨汁在他的心裡逐漸擴散開來,整杯水都將變成深灰色。——三島由紀夫 《春雪》
60、她具有一種視他人如糞土的能力。這是慶子永遠開朗的根本原因。——三島由紀夫 《天人五衰》
61、讓人等待的人,雖然是成功者,也是成功者,但不一定是快樂的人。那些在車站前等待的人,因為自己的缺乏,卻最好表現出快樂的樣子。
62、我一邊幻想自己身上生出無遮無攔的雙翼,一邊強烈地預感到我這一生恐將一事無成。
63、所謂清潔,是一種任性的慾望驅使。
64、清顯的心胸如同巨 大的胃口,只要是人造誘餌,他能吞下的數量令人吃驚,甚至包括友情。——三島由紀夫 《春雪》
65、年輕人用胳膊緊緊抱住少女的身體,兩人都聽見彼此裸露的心跳。 長吻給無法滿足的年輕人帶來了痛苦。 然而 從某一瞬間開始,這種痛苦轉化為不可思議的幸福感 。稍微減弱的篝火, 不時蹦跳出幾顆火星 。兩人聽見這種聲音和掠過高窗的暴風雨的呼嘯, 夾雜進彼此的心跳聲中 。——三島由紀夫 《潮騷》
66、“我知道那艘船的去向。船上的生活和它的艱辛,我都瞭解。” 至少,那艘白船已經失去了未知的影子。然而,晚夏的傍黑,拖著長長雲煙遠去的白色貨輪的形影裡,含有比未知更激動人心的東西。年輕人回憶起他的手用力拽過那根保險繩的力量。新治的確曾一度用自己粗壯的手接觸過那個昔日遠遠眺望的“未知”。他感到自己也能觸及遠方海面上的那艘白色的船。他在孩童般的心情驅使下,舉起骨節突兀的五隻手指搭涼棚,眺望著遠處的東方海面:那裡已投下晚霞的濃重陰影。——三島由紀夫 《潮騷》
67、於是,他的個人的內心終於捕捉到一個天體。他的靈魂的捕蟲網捕捉到金光閃閃的蝴蝶。 然而,會不會因為這靈魂的網眼太大,使捕捉到的蝴蝶很快又飛跑呢?他在十五歲的時候,就已經害怕失去。於是患得患失就成 為他的性格。一旦得到了月亮,如果以後居住在沒有月亮的世界裡,那會是多麼的驚恐害怕啊。即使他如何憎恨這個月亮……——三島由紀夫 《春雪》
68、我們認為,人生這東西是不可思議的輕。好象正以多歲為界區分的生的鹹水湖,大量的鹽分變濃,很容易浮身其上。只要落幕的時刻不太早,能更賣勁兒地表演給我自己看的我的假面劇就好。但是,我的人生之旅,雖然總想這明天一定啟程,明天一定啟程,可卻一推再推,數年間都沒有啟程的徵兆。——三島由紀夫 《假面自白》
69、把所有的背陰譯成向陽,把所有的黑夜譯成白晝,把所有的月光譯成日光,把所有夜間苔蘚的陰溼譯成白晝晶亮的嫩葉在搖曳,那麼,我或許會結結巴巴的懺悔所有這一切。——三島由紀夫 《金閣寺》
70、不被人理解已經成為我唯一的自豪。所以,我也不會產生要讓自己被理解的、表現的衝動。我覺得命運沒有賦予我任何能醒人耳目的東西。於是我的孤獨愈發膨脹,簡直就像一頭豬。——三島由紀夫 《金閣寺》
71、隨著那一雙緩慢流眄秋波的眼睛,她的側面時而顯得開 朗時而顯得陰鬱。一般地說,秋波撩人是一種卑俗的動作,但在聰子絕非如此。她是將說話的話尾融入微笑,再將微笑逐漸送進眼睛 ,形成優雅的秋波,由於整個表情都處在高雅優美的變化裡,給人喜悅的享受。——三島由紀夫 《春雪》
72、當你看到一朵玫瑰,你說它很美;當你看到一條蛇時,你會說它很噁心。你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玫瑰和蛇是親密的朋友,到了晚上,他們變成了對方,蛇的臉頰變紅了,玫瑰的鱗片閃閃發光。當你看到一隻兔子時,你說你很可愛;當你看到獅子時,你說你很可怕。你不知道,暴風雨的夜晚,他們如何流血,他們如何相愛。
73、“金閣啊!我終於來到你身邊住下來了。”有時我停住拿著掃帚的手,心中喃喃自語,“不一定非現在不可嘛!但願有朝一日你對我顯示親切,對我袒露你的秘密。你的美,也許再過些時候就會清楚地看見,現在還看不見。但願現實中的金閣比我想像中的金閣會顯出更清晰的美。還有,倘使你是人世間無與倫比的美,那麼請告訴我,你為什麼這樣美,為什麼必須美?”——三島由紀夫 《金閣寺》
74、“這種事我非常明白,但是我和你不一樣,我不能放棄做一個具有意志的人。說是意志,其實或許就是我的迫不得已的性格的一部分。確切的內容,對誰也不能說。但大概可以這麼說,人的意志本質上就是‘企圖參與歷史的意志’。我並沒有說這就是‘參與歷史的意志’。意志參與歷史,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只是‘企圖參與’而已。這又是所有意志的宿命。儘管意志理所當然地不願意承認這一切的宿命。——三島由紀夫 《豐饒之海》
75、但在冬天光線過於充足的日子裡,我透明的心甚至也有光線爬進。也就是在這種時候,我一邊幻想自己身上生出無遮無攔的雙翼一邊強烈地預感到我這一生恐將一事無成。——三島由紀夫 《天人五衰》
76、隨著年齡的增長,現實變得多種多樣,而且過去扭曲成無數的變形。——三島由紀夫 《奔馬》
77、聰子處心積慮地羅列出一串最傷害他的心靈的語言,向他的最脆弱的部分射出一支支du箭,而且集中著他最害怕的劇烈du素,也可以說,這些都是摧殘他的語言精華。清顯首先應該注意到這些語言du素的非同尋常的提煉純度,思考自己為什麼會得到如此純粹的惡du結晶。他氣得心速加快,雙手顫抖,倍感委屈,淚水盈眶,怒火中燒,呆呆地佇立不動。但是,他無法跳出這種激烈的感情之外思考任何問題。於是,他認為現在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神情自若地繼續參加接待客人,直至遊園會深夜結束,實在比登天還難。——三島由紀夫 《春雪》
78、清顯的自負心受到傷害。聰子以女人似乎沒有的勇氣一語道破那是不祥的狗的屍體,但是她天生的甜美清脆的聲音、明白事情分 量而恰到好處的開朗、真誠的坦率態度,都顯示出無可挑剔的高雅。這種高雅猶如玻璃容器裡的水果那樣新鮮秀美,使得清顯為自己 的猶豫不決感到羞恥,同時也對聰子具有教育者的力量感到畏懼。——三島由紀夫 《春雪》
79、他已經明白無誤地屬於邏輯世界。比夢境與現實都更為可靠的,也就是這個邏輯世界了。《奔馬》
80、忙忙碌碌的新治要不是利用每晚睡覺前的時間或是值班的機會,就連看初江的照片的閒暇也沒有了。這幀照片,他是不讓任何人看的。一天,安夫又自吹他快成為初江的夫婿,新治對他進行了一次罕見的巧妙的報復。他問安夫:“那麼,你有初江的照片嗎?” “有,有呀!”安夫立即回答。 新治知道這明明是撒謊。他心中充滿了幸福感。過了片刻,安夫若無其事地問道: “你也有吧?” “有什麼?” “初江的照片唄。” “不,沒有。” 這大概是新治生平頭一次撒謊。——三島由紀夫 《潮騷》
81、在夕陽的照耀下,綠油油的山坡就像田野中央的一塊金屏。
82、於是,本多被漸漸引入到幽暗的心境之中。他開始明白自己一直在思索的是什麼了。他曾費盡心機,久久地思辨著清顯的存在,清顯的生平,還有清顯遺留下的一切。他可以把清顯的一生,輕易地視為上一個時代嫋嫋升起、便又隨即消失了的一縷輕煙。可這樣的結論既不能消解清顯的罪過和懊惱,也無法使自己得到永久的滿足。——三島由紀夫 《豐饒之海》
83、精緻的沉默,凌駕於一切之上——三島由紀夫 《假面自白的筆記》
84、本多深感驚訝,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至今都如此缺乏寬容精神。隨著同未知之人接觸的厭倦情緒的增加,他才知道微笑竟是那般耗費精力。最先萌動的感情是輕蔑,但輕蔑本身亦令人倦慵。他覺得自己無非在將空洞無物的交際辭令派往嘴邊。相比之下,說不定代之以流口水更為暢快。總之言辭是唯一可供選擇的行為。——三島由紀夫 《天人五衰》
85、秋露彷彿一團白煙 從住宅的後門飄了過去 這些煙露就如同無聲的煙火般 在附近一帶蔓延 在秋露飄漫中 依稀可見遠方有許多桔梗花 這些花兒如一張薄棉被般 在秋露中綻放著寂寞…… 從此它就是如夢般的秋露 無聲的煙火 以及在那遍地花草的平原上傳過來的陣陣笛聲 寂靜而永恆 細緻脆弱的花瓣 白的 紫的 還有白色紫邊或藍邊的 於是開始有人把桔梗 送情人也送給永不再見的人 因為它既是永恆 也是無望 抑或是 永恆無望的愛 太陽說,距離是遙遠 月亮說,遙遠的心緊緊貼在一起 大海說,在一起的心,渴望永遠 風說,我看見了人 人,卻在各自的城市孤單 孤單的,每一天,繼續如此 我無意傾訴春日的華暖 但——三島由紀夫 《繁花盛開的森林》
86、所以繁邦可以看到她睜開的眼睛,鑲嵌著容易受到傷害的、烏黑溼潤的明眸。猶如極其輕盈地停歇下 來的蝴蝶,長長的睫毛的眨動如同蝴蝶翅膀的扇動,那明眸便是翅膀上奇妙的花紋…它是如此的狡譎,如此地近在眼前卻冷漠無情,如此地輕飄躁動彷彿即刻飛走,如水準器的氣泡從傾斜到平衡,從茫然若失到聚 精會神,如此地轉動不停。繁邦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眼睛,那絕不是諂媚的眼睛。剛才還在興高采烈地又說又笑,現在的目光卻顯得孤 獨悽寂。只能說,她的眼睛準確地(並非刻意地準確)反映出內心漫無邊際的五光十色的變化。——三島由紀夫 《春雪》
87、成人是美得日落,從十八歲到二十五歲,意中人的美產生了微妙的變化。晚霞初露,所有的雲朵顯現出水果般鮮豔的顏色,這個時刻象徵著十八歲到二十歲少年面頰的顏色,還有那柔婉的頸項,領邊新剃的黛青的髮根,以及少女似的鮮潤的紅唇。不就,晚霞燦爛,彩雲如火,天空也出現一派欣喜若狂的表情。這個時刻意味著二十到二十三歲青春花季的年齡。這時期,暮光略顯威猛,面頰緊繃,口角漸次顯露男性的意志,同時出現的,還有臉龐上火紅的羞赧之色、流線般優美的眉宇、少年脆弱的瞬間閃現的美麗的面影。最後,燃燒殆盡的雲層帶著威嚴的相貌,落日舞動著殘餘的火焰的頭髮下沉的時刻, 顯現了二十四五歲青年的美麗,他的眼睛滿儲著純潔無垢的光芒,他的面頰注入了險峻的男性悲劇的意志。——三島由紀夫 《禁色》
88、我不是去焚燒丈夫的屍體,而是去焚燒我的嫉妒。——三島由紀夫 《愛的飢渴》
89、這是一個寧靜的、安寧的、富貴的星期天。儘管如此,清顯依然覺得,自己仿 佛是在一個灌滿水的皮袋般的世界底層的小巖洞裡,聽著“時間”的水滴一滴一滴落下去的聲音。——三島由紀夫 《春雪》
90、近來有愈來愈多年輕爸爸喜歡炫耀自己的小孩,真是讓人反胃。或許是在美國人的影響下,他們也學起美式作風,動不動就把小孩的照片拿給人看。每當我看到這種情景時,總被惹出一肚子火,難道這些男人寧願拋開男性的尊嚴,一頭栽進柴米油鹽的俗事中嗎?——三島由紀夫 《不道德教育講座》
91、蓼科這一輩子,使用這一套伎倆已經有幾十次,可謂得心應手,輕車熟路。每當這個時候,她深知自己是這個世界最需要的人。 她不動聲色地從背面維持著這個世界秩序的自信心來自對事情發生意外情況的洞察。這種意外情況諸如正在出席重要典禮時衣服突然 綻線、絕對不會忘記的講稿丟失等事先無法預料,而對蓼科來說,這種突發事態莫如說一種常態。她以一雙善於縫補的巧手發揮著自 己也無法預料的作用。在這個處變不驚的沉著女人眼裡,世上沒有任何絕對安全的東西。因為即使是萬里無雲的藍天,也會突然閃出 一隻燕子劃破天空。 而且蓼科的彌補手段迅速堅決,可謂天衣無縫。——三島由紀夫 《春雪》
92、他自己的光榮和他自己的死亡。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好也罷,歹也罷,全都是他自己的。要捨棄掉這些嗎?為了經常與鬱暗的波濤和長空雲際那崇高的光亮直接交往,卻變得無法辨認那些雖然被抑制住,卻依然在心中扭曲並蠻橫無禮地亢奮著的最高雅和最卑劣的感情,於是就把這個功過是非全都轉嫁給了大海,你要捨棄那顯赫的自由嗎?——三島由紀夫 《午後曳航》
93、愛只能從絕望中產生。精神對自然,這種對於不可能理解事物的精神運動就是愛。——三島由紀夫 《禁色》
94、“為什麼呢?因為一切神聖的東西都是由與夢幻、回憶同樣的因素構成的,由於時空的關係,就會產生與我們相隔的東西出現在 眼前的奇蹟。而且這三種東西的共同點是都無法用手觸控。從無法用手觸控的東西后退一步,它就變成神聖的東西,變成奇蹟,變成 彷彿不可存在的美的東西。一切事物都具有神聖性,只是因為我們手指的觸控,才變得汙濁。人實在不可思議,只要用手一觸控,就 會褻瀆別的東西,而本身又具有可以成為神聖東西的基本素質。”——三島由紀夫 《春雪》
95、一個人要想在這其中保持自己的純粹,就必須藉助罪的其他形式,甚至不得不從最本源的罪之中攝取養分。——三島由紀夫 《奔馬》
96、我感到個人政治立場的形成,有時不光是出自確切的思想和深刻的人生經驗,偶然因素或其他意外狀況同樣發揮著重大的作用。——三島由紀夫 《我青春漫遊的時代》
97、是因為懶惰?也許是因為懶惰?這是我的疑問。我對人生的勤奮都是來自此處。我的勤奮歸根到底是耗費於這個懶惰的辯護上,投入到為懶惰而懶惰的安全屏障中。——三島由紀夫 《假面自白》
98、雖既不是慾望也不是其他什麼東西,卻正如前面也提到的,我胡亂地要相信它是慾望。也就是,我把無論如何也要相信它是慾望這一不合道理的慾望,錯認為是本來的慾望;我把我這一強烈的不可能的慾望,錯認為是世人的性慾,它發自他人還是它自己時的慾望。——三島由紀夫 《假面自白》
99、她長著一張瓜子臉,兩道八字眉略顯憂傷,即使笑起來,仍然是一副苦相,但這未必就是多愁善感的性情的流露。她既現實,又 要感覺遲鈍,把自己磨鍊成習慣、容忍丈夫那種粗俗的樂觀性格和放蕩行為,所以她絕對不可能細緻入微地體察清顯心靈深處的細膩 反應。——三島由紀夫 《春雪》
100、他已經明白無誤地屬於邏輯世界。比夢境與現實都更為可靠的,也就是這個邏輯世界了。——三島由紀夫 《奔馬》
101、所謂潔癖,就是一種受慾望指使的任性。——三島由紀夫 《假面的告白》
102、那個瞬間,的確閃爍著寶石般的快樂。也只是那個瞬間,無疑鑲嵌在記憶的深處。在四周含糊不清的茫茫灰雪的正中間,無法確定始於何處終於何處的情念中,的的確確有過一顆明亮的紅寶石。——三島由紀夫 《春雪》
103、自然與藝術品之間,有著媚俗的隱秘的叛逆之心。藝術作品對自然的謀叛,猶如賣笑女子精神的不忠,陰柔而深沉的虛偽,多以媚態的形式,裝出一幅力圖依偎自然而原封不動摹寫自然的樣子。——三島由紀夫
104、小船滑進寬闊的湖面。小船衝破緋紅的湖水,輕柔的漣漪使清顯的心情逐漸陶醉。那深沉的水 聲猶如從他的喉嚨深處發出的粗憨的聲音。他切實感受到自己在十八歲的秋天裡某日午後某時的時光就這樣一去不復返地滑走了——三島由紀夫 《春雪》
105、清顯從十三 歲知道自己的美貌大受眾人喝彩的時候開始,他的倨傲如同黴菌就在心裡悄悄地繁zhi蔓延,終於成為自己的情感。那銀白色的黴菌花 ,如同銀鈴,一碰它,彷彿會發出響聲——三島由紀夫 《春雪》
106、他們的視線裡共存著媚態和審視兩種目光。就是說,女人對於異性的媚態和對於同性的審視的目光是分開使用,而男色家是同時將兩種目光投向對方的。——三島由紀夫 《禁色》
107、對於共同的記憶,人們能夠亢奮地談上一個小時。可那並不是談話,而是原本孤立著的懷舊之情,找到了得以宣洩的物件,然後開始那久已鬱悶在心中的獨白而已。在各自的獨白過程中,人們會突然發現,彼此之間並沒有任何共同的話題,像是被阻隔在了沒有橋樑的斷崖兩岸。 於是,當他們忍受不了長時間的沉默時,就再次讓話題回到往昔。——三島由紀夫 《豐饒之海》
108、只要毫無野心,就是優雅。——三島由紀夫 《春雪》
109、同班同學那種少年期特有的殘酷的笑聲,猶如灑滿陽光的葉叢那樣璀璨奪目。——三島由紀夫 《金閣寺》
110、說到我身上多餘的部分,顯然就是感性,而欠缺的東西,應該就是肉體的存在感。我覺得我早就輕蔑冰冷的理智,只希望和承認一種雕像般的、不折不扣的肉體性存在感的理智。可為了得到這種理智,而得關在洞穴般的書齋和研究室,我可做不到,我必須跟太陽打交道才行。 至於感性呢,在這次旅行中,我要像穿鞋似的穿著它,磨損它,直到把它耗盡。我要盡其可能地穿爛它,使它不能再折磨穿鞋者。——三島由紀夫 《我青春漫遊的時代》
111、在年輕人去燈塔的上坡道上,雨水形成了一股急流,沖刷著他的腳。松樹梢在低吟。蹬長統膠靴走路很艱難,他沒有打雨傘,雨水順著他的分頭流進了他的領窩。但他依然迎著暴風雨繼續攀登。他倒不是要反抗暴風雨,而是恰恰相反,就像他的這股靜靜的幸福感,是在與靜靜的大自然的關聯中得到確認一樣。此刻,他感到自己內心對大自然的這種躁動,有著一種無以名狀的親切感。——三島由紀夫 《潮騷》
112、邪惡的事物不可能以原本猙獰的樣貌出現,除非我們戴上「能夠看見善美的眼鏡」。——三島由紀夫 《不道德教育講座》
113、你一定貪得無厭。貪得無厭的人往往表現出悲傷的樣子。你還想得到什麼?” “有決定性意義的東西。但是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三島由紀夫 《春雪》
114、因為陷入夢境太深,夢溢位到現實的領域,終於造成夢的泛濫。——三島由紀夫 《春雪》
115、兩人彼此都強烈地嗅到了各自猶如海潮般的體臭,彼此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乾裂的嘴唇相互接觸,多少帶點鹹味,新智覺得像海藻一般。——三島由紀夫 《潮騷》
116、金閣猶如夜空中的明月,也是作為黑暗時代的象徵而建造的。因此我夢幻的金閣以湧現在其四周的暗黑為背景。在黑暗中,美麗而細長的柱子結構,從裡面發出了微光,穩固而寂靜地坐落在那裡。不管人們對這幢建築物做什麼評語,美麗的金閣都是默默無言地裸露出它的纖細的結構,必須忍受著四周的黑暗。——三島由紀夫 《金閣寺》
117、短暫的時間表裡,四人圍繞著這種虛偽,變得和睦起來。這種場合最需要的,是如今已明白的這樣一種有形的虛偽。——三島由紀夫 《春雪》
118、也許清顯和本多本是同根生的植物,只是在地面上長成完全不同的花與頁。清顯是把自己的性格暴露無遺,毫無防備,容易受到傷害,心裡有什麼衝動的情緒,哪怕還沒有成為行動的動機,就已經像被春雨淋得溼漉漉的小狗那樣,眼睛鼻子都掛滿了水珠。而本多往往從一開始就察覺出事情的危險性,也許會避開引人注目的雨水,悄悄捲縮在屋簷下。——三島由紀夫 《豐饒之海》
119、在我們男性看來,女人心有時還真像海底針。——三島由紀夫 《不道德教育講座》
120、但只要給人一點有教養的信仰,社會信用就會成倍增加。——三島由紀夫 《天人五衰》
121、邦多希望他的理性永遠像那樣閃耀,但他不能經常放棄他的天性,他的天性很容易被強烈的黑暗所吸引。但那種強烈的黑暗只是一種魅力。那隻不過是一種符咒。清晰也是一種魅力。而這從根本上動搖了生活的魅力,其實並不一定是與生俱來的,而是與命運聯絡在一起的。
122、法律學實在是一門不可思議的學問!它既是一張連日常細末行為都無一遺漏地包羅進去的網眼極細的法網,同時又是一張網眼粗 大的大網,甚至可以把自古以來執行的星辰和太陽統統網羅起來,如同貪得無厭的漁夫幹著一網打盡的工作。——三島由紀夫 《春雪》
123、因為好奇心是沒有道德的。這也許就是人類可能擁有的最不道德的慾望。《假面自白》
124、當初,他背靠著敞開的窗扉,窗外是楓樹初萌的美麗庭院,對自稱詩人的少年諄諄教導說:「如果它僅只是在纖細靈感的美名下寫成的文字遊戲,那絕對不是真正的詩歌。」又說:「它需要一股強大的、緩緩起伏的『抒情的浪潮』。至少,在你的詩歌中,還沒有出現這樣的東西。」——三島由紀夫 《我青春漫遊的時代》
125、人只要一過歲,他的名字就會像剝落的油漆一般被很快遺忘。那些名字所代表著的現實,比夢幻更加虛無飄渺、毫無用處,並將被日常生活逐漸遺棄。——三島由紀夫 《豐饒之海》
126、由於背叛,她終於也能接受我了。此刻她正屬於我。《金閣寺》
127、青春是一種沒有東西的狀態,一種渴望的狀態,一種渴望的狀態,一種可能的狀態。他們生活的廣闊無垠和他們的恐懼擺在他們面前,雖然他們一無所有,但他們偶爾可以想象他們擁有一切。
128、他聽著。颱風從他勇敢的頭頂呼嘯而過。他同樣有資格受到邀請,無論是在大自然的靜謐午睡中,還是在這樣一場狂野的宴會上。汗水浸透了雨衣的內側,他的後背和胸部,所以他把它脫了下來,扔到一邊。於是,那個穿著白色圓領襯衫、光著腳的年輕人勇敢地從暴風雨般的黑暗中走了出來。
129、夕照輝映下的翠綠的山腰,恍如在原野中央豎起的一扇金屏風。《金閣寺》
130、值得安慰的是,邪惡的事物看起來美麗,是因為我們是隔了一段距離來看它的。倘若我們陷身於罪惡的泥淖之中,絕對不可能會認為它很美麗。——三島由紀夫 《不道德教育講座》
131、像夜空中的月亮一樣,金閣也是黑暗時代的象徵。所以我的金色夢想城堡是在黑暗的背景下,黑暗在它周圍湧動。在黑暗中,那美麗的細長的柱子結構,從裡面閃爍著,穩穩地矗立著。無論人們如何評價這座建築,美麗的金閣靜靜地展示著它細長的結構,必須忍受周圍的黑暗。
132、人一旦過了三十歲,他的名字就會像剝落的油漆一樣很快被人遺忘。這些名字所代表的現實比夢境更虛無縹緲,更沒有意義,會逐漸被日常生活所拋棄。
133、他側耳靜聽。颱風在他勇敢的頭上呼嘯而過。無論是在安靜地午睡的大自然身旁,還是在如此這般瘋狂的宴席上,他都同樣具有被邀請的資格。汗水濡溼了雨衣內裡,濡溼了脊背和胸膛,於是他把雨衣脫下來扔到一旁。於是,身穿一件白色圓領襯衫的光腳年輕人英姿颯爽地浮現在暴風雨的黑暗中。——三島由紀夫 《潮騷》
134、所謂藝術就是巨大的晚霞,是一個時代所有美好事物的燔祭。自古延續下來的白晝的理性,被晚霞無意義地濫施色彩所踐踏。以為會房屋持續下去的歷史,也突然意識到了末日的來臨。美,橫亙在人們面前,把人世間的一切變為徒勞。每當看到晚霞的燦爛輝煌,看到火燒雲翻卷奔湧,就覺得“更美好的未來”之類的囈語黯然失色。呈現在眼前的就是一切,空氣裡充滿了色彩的du素。它預示著什麼即將開始呢?什麼也沒有開始,只有終結。——三島由紀夫 《豐饒之海》
135、是啊,自己不讀書,可是夢沒少做,每天晚上做的夢不計其數,甚至超過了萬卷書,自己的的確 確是讀累了。——三島由紀夫 《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