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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又一年又三年
“我曾經愛你,但已經一年又三年了。 ”
10月下旬,B市溫度驟降,迎來了今年的第一波寒流。
一個年輕女孩踉蹌地走在人山人海的酒吧步行街上,把身上的圍巾和風衣一條一條地解開,隨手扔在了路邊的石板路上。
行人見此情景不禁躲藏起來。 倒不如說,有幾個年輕人不怕死,抱著開玩笑的態度來挑釁,但當看到跟在她身後一臉冷漠的男人時,他們也只能悻悻地繞道走。
許冬言走累了,正好前面有一棵粗梧桐。 她蹣跚地走過去,翻了個身靠在上面,閉著眼睛喘著粗氣。
夜風使樹葉沙沙作響,她的上半身只剩下一件輕薄的毛衣,一吹就透了。 但是,儘管如此,大部分酒很快就醒了。
在不遠的地方,反而壓住了怒氣,把她掉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撿起來,不著急地走到她面前。
“就這麼點出息! ”
一句冷漠的話傳進了她的耳朵。
許冬言微微睜開眼睛,眯著眼睛看人。 “為什麼到處都有你? ”
寧時修冷笑道。 “不要狗咬呂洞賓。 ”。
“罵誰? ”
“這裡有其他人嗎? ”
許冬言深深吸了一口氣,剛要舉起她那沒有殺傷力的拳頭,胃裡就翻江倒海了。 她趕緊轉過身去,只是嘔了半天,畢竟之前在廁所裡,能吐的都吐了。
抱著胳膊看戲的寧時修看著她痛苦的樣子,不再和她說話了,但無奈地在地上前拍了拍她的背。
她動搖了,想反抗,但他完全不理。 “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讓你這麼神氣? 這個月第幾次了? ”。
許冬言閉上眼睛慢慢地,睜開眼睛說:“又是媽媽叫你來的嗎? ”我問。
“不然,你以為我閒著沒事做嗎? ”
冬說:“她真是訊息靈通。 ”。
寧時修把她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走吧,送我回去。 ”。
許冬言轉過身來,懶洋洋地揮了揮手。 “沒必要你送。 ”
“不安全。 ”
她說:“有這麼多行人,我很安全! ”。
“我怕行人不安全。 ”。
她早就告訴過你這個男人的壞心眼。 否則,也不會引發前幾天令人吃驚的“家庭戰爭”。 否則,她也不會搬家,也不會去這家酒吧的街道附近租房子。
她無奈地冷笑了一下。 “你是一個男人,為什麼總是那麼惹人討厭? ”
寧時修也不生氣,“我只是實話實說。 ”。
幾個性感俱樂部的女人從他們身邊經過,看著寧時修,互相交換了目光後,竟然旁若無人地向他展示了風姿。
寧時修視而不見,許冬話已在風中亂了,輕蔑地說:“太膚淺了! ”他嘟囔著。
寧時修扯了一下嘴角,什麼也沒說。
兩人並排走著,走近許冬言家時,寧時修又問:“說你還打算折騰好幾次,讓我做好心理準備好嗎?”
許冬言瞥了他一眼。 “什麼是‘揮舞’? ”
“不是會失去戀愛嗎?關於? ”
“‘失去戀愛’? 說得這麼輕浮,你一定沒戀愛過! ”
“我現在在說你。 ”。
許冬哈哈一聲,“被我說了嗎? ”他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寧時修對她說:“回去洗個澡,睡覺,今天的事情過去了。 ”。
許冬言招來笑聲,沉默了一會兒,用悲傷的表情說:“你不明白。 這樣的事一輩子也做不了。”
她說話很煽情,很穩重,沒想到寧時修說:“你才幾歲就說‘一輩子’了? ”他笑了。
激起的感情被他破壞了,許冬言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說話了。
夜風讓人越來越鬱悶。 許冬言回想著三年前遇見陸江庭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已經在朝著她控制不住的方向奔走。 喜歡一個人,喜歡一個人,都是在安靜中順理成章地完成的。
但她不知道陸江庭對她是否也是這樣。 從畢業到現在,整整三年,她一直在享受單戀,細心探索,但始終不肯表露自己的感情。 她不喜歡墜入俗套,她相信水到渠成,但她並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可能的。
就在前幾天,一個女人來公司找陸江庭。 沒人見過一向冷清的陸江庭在和誰說話,那表情——體貼入微。 還模稜兩可。 許冬言從一位同事口中得知,他是在國外的女朋友。 據說兩人已經交往多年,越談婚姻論越早。
這個訊息突然變得奇怪起來,許冬言消化了很久,為此難過了一會兒。
其實,陸江庭除了不懂風情外,也沒有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說白了,所有的感情都是由她單方面的單相思引起的。
以前總想著順其自然,陸江庭的女朋友出現後,她也想努力。 但是,贏得之後的代價可能很悲慘。 他們可能連朋友都沒有了。 最重要的是,她害怕被他討厭。
經過一番斟酌,為了他,為了今後也能平靜地在他身邊,她決定把這份感情藏在心底。
既然三年都是這樣來的,以後就可以和過去一樣裝了。
但狗血的事每天都在上演,她無法避免。
那天早上,公司樓下的小廣場非常熱鬧。 許冬言下了公共汽車,穿過稀疏的人群,發現地上有人用玫瑰花拼湊出了“心”的形狀。 “心”形的正中央,站著一個拿著玫瑰的男人,像在等誰一樣環顧著周圍。
這個男人許冬言認識,是她旁邊辦公室的。 她想不起來全名,所以我記得姓劉。 也許是因為髮型的原因,這個人得到了“劉蔥頭”的綽號。
許冬言討厭熱鬧,正要離開,被劉蔥的頭髮現了,健腿被攔住了。 等她反應過來,劉蔥單膝下跪,同時獻上了手中的玫瑰。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大聲說:“許冬言,我喜歡你! ”
尷尬了幾秒鐘,許冬言口中說出了一個大實話。 如果沒有惋惜的心情和抱歉的心情,就不會有驚訝。
“我不喜歡你。 ”她說。
劉蔥頭似乎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他瞪著眼睛看著她,周圍的人也沒有什麼反應。 徐冬言見狀,繞過劉蔥的腦袋走向辦公樓。
但是,走進公司大門的一瞬間,她後悔地叫了起來。 “你不喜歡陸江庭嗎? 但是人要結婚了! 你這個‘小鬼’! 你會得到報應的。 許冬言! ”
幾乎如晴天霹靂,許冬言當場石化。 她愛陸江庭那麼低調,居然有人知道! 她一想到身後的人們,幾乎可以感覺到好奇心、求知慾和幸災樂禍的目光在窺視著她,試圖從她的一舉一動中看穿什麼。
想到這裡,許冬言不敢多停留,加快腳步走進了辦公樓。
大格子間空空如也,本來每個人都去樓下看熱鬧。 經過陸江庭的辦公室時,她注意到門是開著的。 現在他背對著門站在窗前。 他依然穿著她愛的白襯衫,頭髮乾淨清爽。 在微弱的光線下,他很美麗就像畫中的人。
她突然想儲存這個畫面,輕輕地拿出手機,開啟了照相機。 那時,她從照相機裡看到了那個漂亮的男人突然轉過身來。
許冬言趕緊轉過鏡頭,對著鏡頭理了發。
陸江庭應該沒有看到她的偷拍。 許冬鬆了一口氣,合上手機向自己的站臺走去。 又一抬頭,發現陸江庭辦公室的門關著。
離上班時間還不到,同事們就紛紛從外面進來了。 進來之前看起來很開心地說著什麼,進來之後沒有約定地叫了起來,也避開了看向許冬言的目光。
許冬言又看了眼陸江庭辦公室緊閉的門,也許,剛才小廣場上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她沒有多想,拿起桌上的一些樣品,站起身走向他的辦公室。 在眾人的環視下,她在公務的公務地前敲門,但沒等裡面的人回答,她就推門進去了。
陸庭微微皺眉,抬頭看著她。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她趕緊把樣品遞給了她。 “啊,這是……這是……這是11期的樣品。 你……你……你看。 ”
其實她沒有口吃的毛病,只有在見到陸江庭非常緊張的時候才會這樣。
陸江庭早就習慣了她的口吃,也習慣了她有點失禮地對他直呼“你,你”。 當他還不是部長的時候,她是他的小徒弟,他帶了她三年,朝夕相處,比普通同事親近多了。
因此,他應該很瞭解她,但有件事。 他總以為——她和別人說話時,思維敏捷,很機靈,但不知道為什麼和他說話就口吃得很厲害。
但是今天,他好像明白了一點。
他低頭翻了一遍樣品雜誌,圍了幾個地方要求她修改。
許冬言收到樣稿,但不想離開,陸江庭也沒有著急去追她,而是默默地等著她開口。
過了一會兒,她說。 “早……早……早……上面的事……”
陸江庭打斷了她。 “不要在意傳言。 ”
許冬言看著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喂,我……我……我……喂,”她的聲音低了下來,“真的嗎? ”我問。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陸江庭還是吃了一驚。 他抬頭看著她,意識到她在看著自己。 他移開視線,表情嚴肅地說:“你先出去。”
許冬言再笨也明白。 他就此拒絕了。 她文靜地站了一會兒,轉身出了門。 她突然問劉蔥頭說的“報應”——是什麼? 是吧……
這些事情像堵得密密麻麻的針,篩了許冬言的心。 她和寧時走在石板路上,誰也不說話,只有風聲在響。
寧時修把她送回了家,出發前提醒她:“別忘了明天的事。”
許冬言想了幾秒鐘,想起明天是溫琴的生日。 她真的差點忘了。
她藉著酒的力量,笑著走向寧時修。 “有時,我真的很懷疑。 你才是母親的親生兒子……”
寧時修厭惡地推開了她的臉。 “我突然有點理解了那個男人為什麼拒絕你。 ”
許冬言說:“為什麼? ”。
“你平時不照鏡子嗎? ”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但她對和他相處的方式有點熟悉,不但不生氣,反而對著他裝腔作勢,爽快地吸了口酒。
許冬和溫琴的母女關係本來就很好,前不久,溫琴突然和多年前的老相好上了證,開始了她的第二個春天。 這真的是女兒許冬言一點也不具備。
溫琴抱怨事先不知道,許冬言連寧家父子都順便生氣了,再加上寧時修這個人說話很不順利,四口人一起生活,有時還有點小摩擦。 後來,溫琴和寧家的父子越來越像一家三口,但她看起來不像兩邊的世道。 最後和寧時吵架後,她乾脆搬走了。
其實搬家後的生活也很辛苦,而且溫琴一直想讓她搬家。 明天,溫琴一定會舊事重提,但為了面子,她無論如何也要堅定立場,不被寧時修瞧不起。
第二天,許冬言早早就到了約定的餐廳。 單間門外磨蹭了一會兒,她正要推門進去,門突然開了。
開門的是寧時修,顯然他沒想到門外站著一個大活人。
看到對方,兩人都驚呆了。
許冬言剛想開口,卻被寧時修抓住手腕推出去,出來的時候反過來關上了包間的門。
許冬言不滿地揉了揉剛被他抓住的手腕。 “你在幹什麼? ”
“什麼都不做。 ”
許冬言看了他一眼。
他低頭點了一支菸,抽了支菸,慢慢吐出菸圈。 “注意親切,溫阿姨的體檢報告出來了。 ”
許冬言說:“有問題嗎? ”。
寧時切了嘴角:“緊張了嗎? 我看不出你還孝順。 ”
“別胡說。 ”
“放心吧,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到了這個年紀,還是有些缺點的。 ……血壓好像有點高。 以後見面的話,請慢慢來。 請不要總是和媽媽吵架。 ”
許冬言的高心這才回過肚來,嘴裡不客氣地嘀咕著:“你不用提醒我。”
她撥開擋在前面的寧時修,開啟單間的門進去了。
溫琴很高興見到女兒。 “你今天工作好早啊。 ”。
寧志恆也站起來迎接她。 “最近工作忙嗎? 你媽媽擔心你累了。 ”
許冬話沒有回答。 她見寧時抽菸進來,就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了。
溫琴推了她一把。 “這孩子,你是寧叔叔問你話了! ”
許冬言回過神來,回答說“不忙”。
溫琴又問:“為什麼見到你哥哥不打招呼? ”。
許冬言嘴角一抽,心裡嘀咕:“我不敢有這樣的哥哥! 抬起眼睛,發現寧時眯著眼睛看著她,眼睛很不友好。
她稍微皺了皺眉頭。 “你在看哪裡? ”
桌上的氣氛瞬間變冷了幾分。
寧時修笑了。 “什麼東西值得我看? ”
許冬言一愣,低頭看著自己,似乎並沒有他說的那麼糟……
寧時修大方地為她倒茶:“別找了,先喝杯茶吧。”
寧志恆馬上說:“對了,冬天的話路上應該累了,先喝杯茶吧。”
吃晚飯的時候,包裡的前燈突然熄滅了,只有車頂的幾盞昏暗的彩燈還亮著。 服務員在大家驚訝的表情中推著大車上的紅玫瑰走了進來。 後面是超大號的超年輕女性風格的生日蛋糕。
許冬言愣了幾秒鐘,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看著周圍神情興奮的溫琴,那一刻,她突然在意起——她二十多歲的年齡,沒有看到男人願意這樣為她費心。 媽媽在爸爸死後,有個人好好照顧和愛她,是件好事。
寧志恆說:“小琴,許個願吧。 ”。
溫琴看了眼蛋糕上的蠟燭之火,又看了眼許冬言。 “我也沒有什麼願望,希望冬言能回來住。 對了,時修先生,你不介意吧? ”
寧時修聳聳肩,“歡迎。 ”
人們又看許冬的話,許冬的話是沒辦法的。 “不能說出願望嗎? 這個行不通。 ”
聽了她這麼說,溫琴顯然很失望。
許冬言摸了摸鼻子,說:“但是正好我租的房子暖氣漏了,冬天也住不下去了,我想搬一會兒家,找到合適的房子再說。”
溫琴只想著先騙她回家,後面的事以後再說。 聽到她鬆了一口氣,溫琴露出滿意的神色,“這個生日太棒了! ”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溫琴生日後不久,許冬言搬到了寧家。
寧家住著約300平方米的永久樓,有五六個房間,其中二樓三個是許冬言和寧時修的房間,另一個為寧時修做了畫室。
許冬言回來的時候,家裡沒有人。 把行李搬到房間後,她開始一點一點地收拾,不小心翻到了照片上,她不由得陶醉了。
那本來是張二三十人的集體照,被她放大了,後來除了別人,只剩下她和陸江庭兩個人。
照片是她剛進公司的時候去擴大訓練時拍的。 她剛走出校園,身體比現在瘦了一點,扎著長長的馬尾辮,天真爛漫、意氣風發地站在隊伍的最邊緣。
她還記得那天拍照時陸江庭來晚了。 大家都在喊讓他站在中間,但他頑固地拒絕,站在她身邊。 那天也和大家一樣穿著白色的t恤和深色的運動褲,又高又瘦,看起來像高年級學生。 她站在他身邊,聞到他那夾雜著淡淡薄荷醇香味的汗味,心跳突然加快。 她希望時間停留在那一瞬間,也希望那一瞬間快點過去。
拿著照相機的攝影師突然有趣地抬起頭對她說。 “小姐,再躲下去就出鏡頭了! ”
同事們鬨堂大笑,七嘴八舌地問陸江庭用了什麼手段,讓新來的許冬言如此恐懼他。 許冬言雖然感到空虛,但陸江庭只是無辜地笑了笑。
隨後,攝影師做了個手勢,大家又安靜下來,對著鏡頭調整表情。 徐冬言悄悄地向陸江庭走去,她看著鏡頭牽引嘴角,閃光燈亮起的瞬間,她感到一隻手輕輕靠在肩上,不可避免地靠在讓她躁動的源頭上。
從那以後,不管兩個人多親近,她一看到陸江庭就緊張,口吃的毛病也增加了。
想到這些過去,許冬言靜靜地嘆了一口氣,把照片扔在抽屜裡。
收拾結束後,她挺直了懶腰,走出了房間。 走廊很暗,從最裡面的房間裡只透著一點陽光。 那是寧時修好的工作室。
工作室的門一般都不上鎖,但許冬言一次也沒進去過。 這時,她突然對寧時修的作品有點好奇,就進去了。
畫室面積不大,裡面堆著大小模型和各色顏料瓶,但沒有任何暴露的作品。 窗邊的桌邊立著畫架,用厚厚的天鵝絨覆蓋著。
她正要去翻畫架上的布,樓下突然傳來了門鎖的聲音。
她收回手,走出畫室,趴在走廊的欄杆上,看到寧時修從門外進來。
寧時修彷彿感覺到有人在看他,突然抬起頭來,映入了許冬言的眼簾。 在視線相遇的剎那,不知出於什麼心理,許冬言漠然地移開了視線,把頭縮了回去。
寧時見狀扯了扯嘴角,向樓上走去。
他以為許冬言回到了房間,但上樓的時候,看到她靠在門框上研究指甲。 從他們過去經歷的情況來看,她有話要說。 但是,他裝作不知道,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喂! ”許冬言攔住他,“你畫畫了嗎? ”
寧時修的開門動作停止了。 “誰說會畫畫,你就畫畫? ”
“那……畫怎麼樣? ”
寧時修回頭一看,許冬言正好拿著胳膊看著他。
“你在這裡做什麼? ”
許冬言想到那天早上的陸江庭,照片沒有偷拍,但那個影像還在她的腦海裡。
“我也想學畫畫。 ”
這是對寧時修說的:“你想畫什麼? ”。
“一個人。 ”
寧時修愣了一會兒,輕蔑地說:“像你這樣的底子,一時畫不出人的樣子。 ”。
“嗤笑。 ”許冬言說,“我們現在反正在一個屋簷下。 能成為好朋友嗎? ”
“井水不犯河水。 這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事情。 ”他進屋關門,說著把跟著的許冬言擋在了門外。
“哼,說歡迎我,太虛偽了! ”
吃完晚飯,許冬言輕輕地問溫琴。 “寧時修到底在做什麼? ”
溫琴說:“你不知道嗎? ”嚇了一跳。
許冬言也說:“明明不知道去哪裡,你卻沒說! ”嚇了一跳。
溫琴得意地賣關子:“你在網上查一下。 說得比我詳細多了。 ”
“網上都有嗎? ”
“當然啦。 ”說著,溫琴說:“同樣是吃糧食長大的,什麼時候修才比你強多了! ”他感嘆道。
“咚! ”許冬言雖然鄙視溫琴的話,但為了擊退這個胳膊肘向外彎的媽媽,她滿不在乎地說:“因為我不是他和媽媽生的! ”。
溫琴一愣,剛明白是什麼意思,就焦急地說:“喂,兔子……”
回到房間,許冬言開啟電腦,在搜尋欄裡輸入了“寧時修”幾個字。 檢索結果竟然有一百萬件以上。 她隨便點了。 寧時修,加州伯克利工程學院畢業,參與著名橋樑設計師、雲貴工程、援疆工程等具有重大意義的國家重大專案,發表論文百餘篇,長寧集團總工程師、t大客座教授……
頭銜還有很多。 也有很多許冬言聽不懂的專業名詞。
她對著電腦螢幕愣了一會兒,沒看到照片——這個寧時修是同一個人嗎?
其實許冬言的工作也和橋樑的設計密不可分。 她的公司最初是依託某科研院所的雜誌社,經過改造後獨立成立了公司。 名為卓華出版,擁有20多家期刊和報紙,設有兩家網站,涉及行業,而許冬言所在部門負責的領域正是橋樑建設。
她剛入行不久,鮮為人知,但她的頭髮小同事小陶是公司的老人,對行業的瞭解也比她瞭解得多。 當她談到寧時修時,陶先生感慨頗深。 “這個寧時修很厲害。 回國沒幾年吧。 我參加了很多大專案。 雲貴那座難度係數爆炸,建在兩山之間的大橋,據說是他設計的。 他資歷這麼豐富,但還年輕。 ”
“你採訪過他嗎? ”
陶先生遺憾地搖了搖頭。 “他畢業後在伯克利教書,被長寧的上司挖走了。 你知道,長寧的專案一般不接受採訪。 但是我從同事那裡聽說他在t大學上過課。 ”
“網上怎麼也沒有照片嗎? ”
“聽說他不喜歡拍照。 每次有公開講座或專案相關新聞釋出會,他發言時,請不要提前拍照。 肯定有人在偷拍,但如果你在意這些,媒體也就不能在網上釋出了。 ”
許冬言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麼在意拍照,不太好嗎? ”
“偶然相反,遇到——的同行說這個人很好。 ”說是小陶也不忘竊笑。
許冬言輕蔑地瞪了她一眼。 “沒見過的人,你能變得這麼笨……”
這件事一直沒有結果,但時間一長就被許冬的話忘了。
晚上回到家,許冬言似乎又不經意地對溫琴說了寧時修。 “他在國外呆了幾年? ”
“幾年了,怎麼了? ”溫琴問道。
莫非是他? 許冬言在心裡嘀咕。 “沒什麼。 他為什麼不在外面? ”
“聽說他當初不想回去,畢竟他的國家落後了很多年,人們已經進入養護階段,我們還在探索建設。 不過,這孩子很孝順,我想著你寧叔叔不能一個人在國內,帶他去外面,怕他不習慣,就自己回來了。 ”
聽了這話,許冬言默默地點頭。 我在網上查的那個寧時修,真的是她認識的這個寧時修。 但是,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她又不想承認他的優秀。
她研究著指甲喃喃自語。 “歷史很漂亮,但現在的海歸也不少見。 ”
溫琴一聽就知道她又犯了老毛病。 “我至今不知道,人時修到底是怎麼得罪你的? ”
“他怎麼得罪我? 你看,他說話很生氣! ”
溫琴聳了聳肩。 “我沒有看到他的話為什麼會惹人生氣。 我看到你總是沒事,但他忍了好幾次讓。 ”
真的不能聊天! 徐冬言突然站了起來,留下“後母”的一句話,走向大樓。
這次回寧家後,許冬言確實感到寧時修比以前讓了她。 以前她惹了他三次,他可能會反擊一次; 現在,即使她惹了他10次,也看不到他的反應。
住了一個多月,許冬言覺得可以住在寧家,唯一不好的是男人太多了。 寧志恆為了讓她舒服,從來不上樓。 另外,他經常出差,在家不能多次見面。 但是寧時修好了和她在同一層,共用廁所和浴室很不方便。
這天晚上,許冬言洗完澡後發現忘記了換衣服的內衣。 正好家裡沒有人,她沒有像往常那樣把自己像粽子一樣包起來,而是隨便裹上浴巾離開了浴室。
剛出來,她就看到畫室裡的燈亮著。 她剛偷看完就忘了關燈了嗎? 還是他在她洗澡的時候回來了?
她躡手躡腳地開門。 裡面沒有人,但是畫架上的布被去掉了。 桌子上有新鮮的顏料——,我想他確實剛回來,但又離開了。
洗澡之前,她去找了很久他的畫,但是找不到。 這次,她終於看到——畫布上有個女人,五官抽象,用顏色大膽。
許冬言摸著下巴在量,這是什麼畫風? 野獸派?
“你為什麼在這裡? ”
許冬言嚇了一跳,轉身撞到了桌上的托盤上。 好在寧時治眼病很快,趕緊把手伸出調色盤,卻被許冬言裹著的浴巾卡住了。
浴巾隨著聲音滑落,在電光石火之間,寧時修迅速離開了視線。
許冬言吃了一驚,低頭一看,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還好她還穿著抹胸的迷你裙。 因為沒穿內衣,她特意在外面裹了浴巾。
當寧時修抬頭看向一旁的臉時,她笑了。 “看不出來啊,真是個正人君子啊! ”
寧時抽回嘴角,“請把衣服穿好。 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我移開了視線。
許冬言真的不敢惹他,低頭去撿浴巾,餘光瞥了一眼寧時修的腳走出了畫室。
她重新捲了浴巾出來,發現他還在門外。
她走過去說:“請告訴我畫! 作為交換條件,以後在寧叔叔和媽媽面前,我會乖巧成為好妹妹。 你不會吃虧的。 ”
寧時修回過頭來,笑著看著她:“前任畫了什麼好畫,是用來唾棄,還是用來緬懷?”
這話把許冬的話止住了。
寧時見狀只是笑著。 “我不要好妹妹了。 如果真的想學習的話,在小區外面左轉就是少年宮。 那裡的老師資質一般,但教起來綽綽有餘。 ”
許冬言一愣:少年宮? 那不是孩子去的地方嗎?
第二天早上,許冬言剛到公司,就來見陶先生。 “冬言美眉,道橋展覽會的影片準備得怎麼樣了? ”
“我在找公司做。 馬上就好了。 ”
“那面板呢? ”
“之前噴霧公司的人來了,送到倉庫去了。 ”。
“陸總是讓我拍照。 走,我們去看看吧。 ”
“會的。 ”許冬言放下手上的工作,站起身跟著小陶去倉庫。
兩人進入電梯,不想遇到寧時修。
許冬言愣住了。 “你為什麼在這裡? ”
寧時修身邊跟著隔壁部門的馬組長,見許冬言這樣問,還以為兩人知道,笑著等寧時修回話,寧時修只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
馬組長馬上說:“冬天的話,為什麼這麼沒禮貌? ”輕輕咳嗽了一下。
許冬沉默著,寧時修說:“她總是這樣。 我習慣了。”
因為兩人真的認識,馬組長暫時感到尷尬。 這時,電梯門再次開啟,馬組長趕緊做了個請求的手勢,寧時修先出了門,自己跟了上來。
看著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許冬撇了撇嘴。 “屁股很漂亮! ”
回頭一看,小陶雙手捂著嘴,像中了金馬獎一樣,“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帥的人? 帥得合不來! ”
許冬言說:“嘖嘖! 請撿起掉在地上的節操。 ”
小陶拉著她說:“你認識他嗎? 他有女朋友嗎? 請介紹一下! ”
許冬言說不準他們現在住在一起,說不準是不想在公眾面前露面的寧時修。 否則,小陶說不能要求搬到她家住。
電梯門再次開啟,許冬言先出去了。 “我想你知道,他哪裡好”
“哪兒都行! ”
許冬說:“你也剛見過臉。 ”。
小陶說:“長得好,足夠了! ”他理所當然地說。
因為遇到了寧時修,小陶完全不想看面板了。 人還沒到倉庫門口,她就決定原路返回,與寧時偶然相遇。 出發前她在冬天說:“請拍張照片發給我! ”。
看著小陶奔跑的背影,許冬言也只能感慨一句。 看到這張臉的世界,真是太膚淺了。
倉庫裡的東西堆得亂七八糟。 許冬言找了半天,看到架子頂上有一個蜷成一團的面板。
架子有2米左右高,但倉庫的梯子不知道被誰借了還不回來。 她伸手去摸那隻紙筒,卻完全沒有注意到紙筒旁邊展架上的鐵鉗子輕輕地從袋子裡拔出來。
眼看手就要碰到紙筒,鐵鉗子也一點點從架子上滑了下來。 說慢的時候,那把鐵鉗撞到許冬言的剎那,竟然被一隻手攔住了。
突然的情況讓徐冬含糊其辭,更讓她意外的是,陸江庭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倉庫裡。
她見他皺了皺眉頭,趕緊低頭一看,只見白色地磚上沾著殷紅的血滴。
“你為什麼這麼發呆? 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如果剛才我不在,這個洞可能就在你臉上! ”
在許冬言的印象中,陸江庭很少生氣,但這時她知道他真的生氣了。 但是他為什麼這麼生氣? 你心疼她嗎? 你在意她嗎?
看著他滴血的傷口,許冬說,他那顆原本幾乎死去的心悄悄地恢復了意識。 她張開了嘴,但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江庭捂著老虎的嘴儘量止血,抬頭看到她茫然的表情,不由得吐出一口氣,語氣平靜:“來找紗布。”
許冬言趕緊站起來,想了什麼? “這……這麼大的傷口,去醫院吧! ”
陸江庭坐在椅子上,無法反駁地說:“我去拿紗布。 別讓他們知道。 我不想誇大其詞。 ”
許冬言一愣,馬上從口袋裡掏出手帕遞給了他。 “請先用這個壓住。 ”
陸江庭猶豫了一下,接過手帕按在流血的傷口上。 手帕一下子就染成了紅色。 許冬言沒有耽誤,馬上去拿藥箱。
鉗子劃破的傷口不深,許冬言開始簡單地用酒精消du,包紮起來。 手指碰到他冰冷的皮膚,她不由得有點發抖。
就在這時,頭上傳來了一個安靜的感嘆聲。 “只是一點傷,不用太在意。”
“這是留下……留下……留下疤痕吧? ”
陸江庭無奈地笑了。 “我是個大男人。 無所謂。 如果是你的話就麻煩了。 以後做什麼都要集中精力,知道嗎? ”
說話間,他瞥了一眼放在一邊的手帕,已經被血浸透,分不清本色了。 他伸出手又把那塊手帕拿在手裡,發現許冬言在看著他,他咚咚地說。 “回頭把新的還給我吧。 ”
“不……不……不用了。 反正沒有價值。 ”
陸庭什麼也沒說,許冬言說:“那……下課後,我……和你一起去醫院嗎? ”我問。
傷口已經包紮好了,陸江庭站了起來。 “不用了。 你可以自己去。 ”
雖然被拒絕了,但下班時間一到,許冬言直奔陸江庭的辦公室。
他左手受了傷,右手拿著鋼筆在原稿上畫了個圈。 仰望許冬言,他皺起眉頭,又低頭繼續看稿子。 “你先下班吧。 稍後我自己去。 ”
她站著不動:“不行。 ”
陸庭猶豫了一下,知道了她頑固的性格,不再多說,放下鋼筆,拿著大衣和她出了門。
走出辦公樓,夜風迎面吹來,陸江庭卻突然站住了。 他目光炯炯地凝視著前方,嘴角微抿。
許冬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發現有人站在黑色奧迪Q5面前,端著胳膊看著他們。
為什麼又是他? 許冬言怎麼也頭痛。
但是寧時修好像沒有注意到她,一直看著陸江庭。 兩個男人默默地對視著,氣氛很奇怪。
等了一會兒,許冬輕輕咳嗽了起來,“你怎麼在這裡? ”我問了寧時修。
寧時修把視線轉向她,一臉輕蔑地說:“別告訴我是他。”
他推測陸江庭是她喜歡的人。 但被人當面這麼說,她還是很不好意思。
她慌慌張張地朝寧時使了個眼色。 “對……對……啊,這位是我們部長。 我.我.我告訴過你。 ”
寧時修用非常為難的表情看著她,等她說完,他說:“你是怎麼把舌頭系起來的? ”我問。
許冬言恨恨地閉上了嘴。
陸江庭看著寧時修說:“你在找我嗎? ”
他們倆是熟人。 許冬言想想也覺得有道理。 畢竟工作是有交集的。 只是,兩個人的態度都有點奇怪。
寧時修低頭點了煙。 “不。 ”
許冬言馬上說:“啊,那我有急事。 我先走了。 ”。
寧時修無所謂地笑了笑,轉身開啟車門,在車裡坐下。
陸庭似乎還有話要對他說,看情況也只能再找機會。 他連連嘆息,對身邊的許冬說:“走吧。”
許冬言鬆了一口氣跟著他離開了。
陸江庭邊走邊說:“你們知道嗎? ”。
許冬言說:“關於……是……普通的朋友。 ”。
陸庭皺著眉瞥了她一眼,既然她不想說,他也不再聽了。
夜色中,寧時修看著後視鏡裡的前後兩個人。 陸江庭依舊神色不寧,腳步緩慢; 許冬言抬頭看著周圍的男人,很關心,想跟在他後面。 兩個人的身影越來越小,終於隱藏在夜色中。
寧時修瞥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厚《靜物素描》,拿起來隨便翻過來扔在後座上。
陸江庭的傷口需要縫針。 許冬言在旁邊看到醫生在給他的手上扎針,好像自己的手一起痛了。 但是,陸江庭似乎渾然一體。 在這一段時間裡,她沒有忘記和她討論剛提交的稿件。 “國內外對比資料要儘可能詳細。 照片會變得豐富一點。 技術上的事情不用說得太詳細了……”
她心不在焉地應對著,眼睛卻不時望向他的傷口。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他沉默了幾秒鐘,突然問道。
“……聽著……聽到了。 ”
陸庭見狀只是嘆了口氣。
說話間的傷口已經處理好,醫生開了藥,把繳納單交給了陸江庭。 許冬言直接從他手裡拿了單子去拿藥。 陸江庭寫下醫囑,從診室出來,站在大廳裡等她。
許冬言拿起藥,回頭看到陸江庭在後面等她,朝他走了幾步,完全沒有注意到背後有活動病床在推進。 她只看到陸江庭突然迎上來把她攬進懷裡,沒等她反應過來,那床就貼著她的背呼嘯而過。
病床上滾筒的聲音越來越遠,最後隱約徘徊在走廊深處。 她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還躺在他的懷裡,胳膊還被他死死握住。 她嚇了一跳,趕緊從他懷裡抽身。
陸江庭說:“去吧,太晚了。 ”輕輕咳嗽了一下。
陸江庭剛把許冬言送回家,手機就響了。 他看到有人來電,這個號碼在他的電話簿上躺了幾年,表示這是他第一次跳到他的手機螢幕上。
他接了電話,問道:“時修? ”
寧時修的聲音比見面時稍微沙啞。 “好幾年都有人跟著你。 你也要收心嗎? ”
“這是什麼意思? ”
“劉玲還不夠嗎? ”
陸江庭沉默了一會兒。 “你還在為那件事責備我嗎? ”
“怨恨? 話不投機。 我不想多管閒事,但許冬言現在是我嫂子,有些醜話我得說在前面……”
他們曾是這樣的關係嗎……
“時修,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
寧時修才不管陸江庭說什麼,許冬的話亂七八糟吐出來的場景就像昨天的事一樣。 他不客氣地說:“如果你拒絕了她,請離她遠一點。 如果你想讓別人玩幼稚的模糊遊戲,就換個人吧。 她不合適。 ”
“你能不要總是怪別人嗎? ”
寧時修好像笑了。 “但是,現在不管怎麼看,她對我來說不是別人。 不如說你……越來越不知道了。 ”
陸江庭聽了這話也很痛苦。 他還想說點什麼,但寧時修已經掛了電話。
陸江庭把手機收起來,累得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處理劉玲的事,他一直沒覺得自己有錯,喜歡他的女孩,他拒絕有什麼錯嗎? 但這幾年他想了很多,發現自己也沒那麼理直氣壯了。 他有好幾次機會巧妙地和她說清楚,最後每個人都嘲笑她,讓她那麼為難……這樣的事要是什麼女孩子都有,恐怕受不了。
陸庭不由得想到剛才寧時修說的話。 原來寧時修說,現在的許冬言是另一個劉玲。 但是,我認識許冬言已經三年了,陸江庭從來沒有把她和劉玲聯絡起來。 劉玲對他來說,只是一個仰慕他的小姑娘,許冬言……他想了想,突然覺得自己也說不清楚。
許冬言洗了澡,發現寧時修好的門半開著。 她走過去問道:“你今天在等我嗎? ”他象徵性地敲門。
寧時修坐在電腦前,穿著工字背心和家裡的休閒褲。 昏暗的燈光照射在他結實的皮膚上,看起來很有質感。
許冬言的眼睛不由得貼著他的背上下掃了掃。 她第一次注意到了他的體型。 寬肩膀、窄腰、長腿……可以憑良心說。 真的她有點目不暇接。
寧時修沒有馬上回答,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回頭。 許冬言馬上移開視線,研究著他房間的天花板。 寧時修莫名其妙地順著她的眼睛看過去,發現什麼也不漂亮。
他果然是那句話。 “是他嗎? ”
許冬言既不承認也不否定,寧時修知道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
“他有那麼好嗎? 你會為了他這麼做嗎? ”
許冬言倔強地說:“你不明白。 ”。
寧時修笑了。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女人在想什麼。 你覺得別人的男人好嗎? ”
陸江庭很少在別人面前提起自己的私事,很少有人知道他有女朋友,但寧時修知道。 可見他們的關係至少不遠。
許冬言對他說:“你和他熟嗎? ”。
寧時修好像沒聽到一樣,繼續問:“有挖牆特有的成就感嗎?”
許冬言嚇了一跳,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 “是啊。 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
“你練得真不夠! ”。
第二天中午,許冬言在公司外一家快餐店吃飯時,偶然遇到陸江庭。
聽到陸江庭的聲音,許冬言抬起頭來,剛剛露出了笑容,但陸江庭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邊跟著一個女人,又高又瘦,長髮斗篷,雖然不漂亮,但很有氣質。 許冬言知道,這就是那天出現在陸江庭辦公室的女人。
那女人對陸江庭說:“你認識嗎? ”。
“嗯,”陸江庭代替她們說,“公司同事許冬言,這是我女朋友王璐。 ”。
王璐對許冬言露出了笑容,眼神中有一絲疑惑和份量。 作為回應,許冬言也嘴角一動,象徵性地笑了起來。
陸庭看了一眼店裡,發現已經沒有地方了。
許冬見狀,“我……我一個人。 你能在這裡坐嗎? ”輕輕咳嗽了一下。
陸江庭見別無選擇,也不再推辭。
王璐禮貌地說:“不打擾你嗎? ”。
許冬言搖了搖頭:“不……不……不打擾你。”
王璐似乎不認為冬天的話有這個毛病,不禁啞然。
許冬言知道王璐應該聽說了口吃的毛病。 很遺憾,在陸江庭面前,她真的管不了自己的嘴。 所以,好不容易在她心中產生了一種不可察覺的自卑感,她一時不想開口。
陸江庭把沏茶的茶杯推到她面前,似乎隨口說了句。 “今天怎麼了? 平時和我頂嘴的時候不是很聰明嗎?”
許冬言不由得抬頭看了他一眼。 在他面前,她為什麼戴過“伶牙俐齒”? 他現在這麼說,是在幫她包圍嗎?
王璐有些困惑地看著陸江庭。
陸江庭解釋說:“我忘了說冬語不是我的普通同事,她還是我的徒弟,但……跟著我三年了,沒有叫一個老師。”
說話之間,他笑嘻嘻地向許冬說了幾句話。
許冬言聽了他的話,有點著急。 “你……你說……我不用叫了……”
王璐笑了。 “沒想到你的雜誌社也有‘傳幫帶’的規則。 ”
陸江庭說:“前輩制定的規則,不到我這裡就不能沒有。”
氣氛緩和了很多,點的菜也一一上來了。 三個人邊吃邊聊,許冬言自然不是親近的人,王鐸和陸江庭說。 她只是一言不發地應對。
不知怎的,話題轉到了許冬言的年齡,王璐問她:“對了,冬言,你有男朋友嗎? ”我問。
許冬言輕輕凝視了幾秒鐘,迅速瞥了陸江庭一眼。 陸江庭只是低著眼睛,手指輕輕地擺弄著茶杯。
突然氣氛變得奇怪。
王璐看著兩個人說:“怎麼了? 我問了什麼不應該問的事情嗎? ”
許冬言馬上說:“不……不……不,我覺得單身也不是件好事。”
王羲然:“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沒有男朋友比較好。 ”
許冬言不由得愣了一下。 王璐馬上笑了。 “是的。 我有後輩,非常優秀。 B市本地人,剛從國外回來……”
許冬言默默地聽著。 她上午什麼也沒吃,這個時候沒有了食慾。 她不知道陸江庭聽了這些會怎麼想,他不是暗中希望早點解決她的這個麻煩嗎?
王璐背後說了幾句話,她根本聽不進去。 直到肩膀突然沉重,她才振作起來。
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竟是寧時修。
寧時修依然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忍不住讓她在她身邊坐下,但一開口就對著誰說:“路上堵車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在說明“要等很久嗎?”
許冬言默默地聽著,發現大家都不回應,抬起頭來,卻看到寧時修在看著她。 她暫時不理解情況,只是機械地把它進行到最後。
寧時勾了勾嘴角,對方也同樣莫名其妙地轉向陸江庭和王璐,“誰給她介紹物件? ”他說。
王璐尷尬地笑了笑,看著寧問罪的樣子,也許有了什麼線索。
寧時修接著說:“多優秀,長得怎麼樣? 比我? ”
許冬言正在喝茶,沒有一下子上來,差點噎死。
陸江庭在打圓場。 “我們是隨口而出的。 ”。
寧時修冷笑一聲,拿出煙點了起來。
許冬言看到他又抽菸,不滿地皺了皺眉頭。 “這麼多人啊,把煙掐了! ”
在陸江庭和王璐面前,許冬吞吞吐吐、唯唯諾諾、支吾半天,說得如此有條不紊,她這句話看似霸道,卻暴露了兩人關係的親密。
果然寧時修一點也不生氣,順從地把煙掐滅在菸灰缸裡。
自從寧時修出現後,陸江庭就很少動筷子,王璐的胃口似乎也不太好。 之後,陸江庭接了兩個工作電話,帶著王璐先離開了。
陸庭和王璐走後,許冬言對寧時修說:“謝謝。 ”。
許冬和寧時修認識不久,寧時修十分痛恨這個人,但他總是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得很及時,這一點她仍然心存感激。
寧時修說:“就憑你這點心理素質,你想挖牆嗎? ”他笑了。
他說,許冬話彷彿看到自己心中剛產生的一點感激,就像一個熱茶杯,砰的一聲炸了。 她生氣地放下了筷子。 “你以後能不要摻和我的事了嗎? ”
寧時修因懶惰而笑了。 “許冬言,你能不能不要自作主張? 我關心的不是你,而是陸江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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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冬言一愣,哭喪著臉道:“你們……”
寧時修用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著她:“想什麼呢,他是我表哥!怎麼,不像嗎?”
許冬言怔怔地搖了搖頭。
寧時修說:“我也覺得不像。”
“嗯,你比他差多了。”
“呵,東郭先生養的狼也就你這樣。”
許冬言好奇地問:“可你們的關係看上去不太好啊,為什麼?”
“哪兒那麼多‘為什麼’!”寧時修掏出錢包:“老闆結賬!”
出了小餐館,寧時修突然停下腳步,回頭警告許冬言:“別怪我沒提醒你,該死心了吧?”
許冬言明白,他指的是她對陸江庭,可她還是不甘心:“你說他們戀愛十幾年,為什麼現在還不結婚?會不會是感情有問題?”
“你什麼意思?”寧時修冷冷地看她。
許冬言把想了很久才決定的事情告訴他:“這種事我不想聽別人說。如果是他讓我放棄,我絕不糾纏;但如果他不說,我……不想放手。”
“你腦子有病吧?”
許冬言執拗地瞪了他一眼,轉身朝著公司的方向走去。
寧時修在她身後命令道:“不許去找陸江庭!不許給他打電話,也不許讓這人出現在你腦子中!聽到沒有?”
許冬言停下腳步,回頭看他:“為什麼?”
寧時修無可奈何:“你說為什麼?”
“我是說你為什麼這麼在意這件事?”
寧時修怔了一下,笑道:“插足別人的感情真那麼有意思嗎?臉面都是自己給自己的,我只是見不得你為了他什麼都不要。”
許冬言直直地望著他,他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情。他瞧不起她嗎?對,他瞧不起!想到這裡,許冬言冷笑一聲,漠然轉身。
從小餐館裡出來,陸江庭陪著王璐去坐車。王璐突然停下腳步。
陸江庭回頭看她:“怎麼了?”
“你剛才很不對勁。”
陸江庭不以為意地繼續往前走:“那就是時修。”
王璐愣了愣,她早聽陸江庭提起過寧時修,他們的關係她也有所耳聞。她知道這幾年來寧時修一直都是陸江庭心裡的一個結,今天一見,才知道這兄弟倆的關係竟然這麼僵。
“他還是不肯原諒你嗎?”
“他願意跟我同桌吃飯已經不錯了。”
“有些事情也不是你能左右的,當年的事情,責任又不在你。”
前面就是車站,陸江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中午時間這麼緊張,我也沒辦法多陪你,以後你不要特意趕過來和我吃飯了。”
“嗯。”王璐點了點頭。
等了一小會兒,王璐要乘坐的那班車遠遠地駛了過來。她回頭看著陸江庭,突然有些猶豫:“江庭,我想知道,這麼多年來,除了我,你的心裡還有過別人的影子嗎?”
王璐竟然會問這話,讓陸江庭有些意外:“你這是婚前恐懼症嗎?”
“你就當是吧。到底有沒有?”
陸江庭沉默了片刻說:“沒有。”
公交車到站,王璐與陸江庭道了別上車。這個時間段沒什麼人坐車,她選了一個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車子緩緩發動,她回頭看去,陸江庭的背影正一點一點地縮小。
難道是她想多了,那個許冬言真的只是他帶的徒弟嗎?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內心很不安穩,但是她沒有讓自己多想,他們就快要結婚了。
下午部門裡有個內部會議,要討論許冬言的一篇報道。
許冬言看到小陶發來的會議通知時有些頭疼。上次陪陸江庭去醫院的時候,他曾提過一些修改意見,但過去幾天了,她還沒來得及落實。
果然,當許冬言在會上對眾人介紹文章內容時,她瞥到陸江庭的臉色不太好看。
待她彙報完畢,同事們都紛紛誇讚她工作做得充分,陸江庭卻在沉默了半晌後一言不發地從位置上離開,臨出會議室前,他對她說:“一會兒來我辦公室!”
陸江庭為人親和,鮮少這麼不留面子,更何況是對這個據說一直愛慕著他的小徒弟。陸江庭走後,會議室裡立刻亂成了一鍋粥。同事們笑問:“冬言,你怎麼得罪陸總了?”
“冬言,陸總這是要給你開小灶吧?”
許冬言沉默了片刻,收拾好東西也出了會議室。
有人問小陶:“組長,你覺不覺得最近這師徒倆有些奇怪呀?難道真像劉蔥頭說的那樣?但是有小姑娘追求的話,作為男人應該高興才對啊,陸總這態度……難道他不喜歡冬言?”
小陶心裡猛地一驚,雖說心裡跟這位同事一樣八卦,臉上的表情卻已經板了起來:“上班時間閒扯什麼!”
陸江庭的辦公室中仍留有淡淡的香水味,辦公桌上的咖啡杯中還有沒喝完的半杯咖啡,杯壁的邊緣有一抹殷紅的唇印,曖昧而張揚——看來王璐之前來過。
“你把我說的話全當耳旁風了?”
聽到他的話,許冬言將視線從那個唇印上移到了他的臉上。
與她目光相接,陸江庭愣了一下。他移開視線,低咳一聲說:“我上次在醫院跟你說的那些修改意見,你是不贊同,還是根本就忘了?”
“這……這……這幾天在忙展會的事,還……還……沒來得及修改。”
陸江庭神色稍稍緩和:“展會的事情確實不能怠慢,但是這篇稿子也急著用,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不辛苦。”
“那稿子的修改意見你還記得嗎?”
“嗯。”
“去修改一下吧。對了,馬上就要去日本出差,公司裡的事情必須要提前安排好。”
有一個行業內的會議近期在日本召開,幾個月前公司內部商量決定,由陸江庭和許冬言代表公司參會。這事讓許冬言很是高興了一段時間。她倒不是沒去過日本,只是能和陸江庭單獨出差,這是三年來的第一次。最近因為見到了王璐,她一難過竟然把這件事給忘了。此時陸江庭提起這件事,她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她想對他說的那些話再也不怕沒有機會說了,去日本就是個很好的機會。
回到座位上,她瞥見桌上的小鏡子,心臟突然怦怦跳了兩下。她看了一眼周圍,沒有人注意到她,她對著那小鏡子對口型:“我……我……我……喜……”
“我……喜……喜歡……”
“我……我……唉!”
連續嘗試了幾次,可“我喜歡你”這短短的四個字,她竟然沒有辦法一口氣說出來。雖然很懊惱,但是她以為,只要多練習,她還是可以當著他的面說出這句話的。
然而人生充滿了戲劇性,有些話,對有些人,或許一輩子都沒有辦法說出口。
她站在門口,沒有進去的意思。
陸江庭從電腦螢幕前抬起頭看是她,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你過來坐著等我一下。”
“哦。”許冬言走過去坐在他斜後方的沙發上,靜靜地看著他伏案工作。或許男人工作起來比平時更有魅力,陸江庭就是這樣,他工作時的一舉一動都令她著迷。
她的目光貪戀地掃過他細碎的短髮、稜角分明的側臉,還有他捲起的袖管中露出的半截小臂……就在這時,她腦子裡竟不適時宜地蹦出了寧時修的話,那些刻薄得像刀子一樣剜著她的心的話。她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收回目光站起身來:“要……要不我出去等?”
陸江庭剛寫完一份報告,點了“儲存”後關掉檔案:“不用了,我這就好了。”
許冬言點了點頭:“好的,那……那……我去改一下。”
陸江庭看了眼時間:“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改吧,我送……”
一句“我送你回去”還沒說出口,許冬言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一看是寧時修的電話,也沒多想就直接接通。
寧時修問:“什麼時候回來,用不用我去接你?”
靜謐的辦公室裡,他的聲音異常清晰。
她知道這肯定又是溫琴的意思,也不跟他多說:“不用了,我這就回去。”
寧時修樂得被拒絕,爽快地掛了電話。
許冬言收起手機,問陸江庭:“你……剛才說什麼?”
陸江庭愣了一下說:“沒什麼。”
許冬言點點頭:“那我先下班了。”
“冬言。”許冬言離開前,陸江庭突然叫住她,“你……在跟時修交往嗎?”
許冬言一聽就笑了:“怎麼可能!”
寧時修從畫室出來,看到許冬言正在收拾行李,便問她:“怎麼,又要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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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冬言頭也不回地說:“在準備出差的東西。這也要向你彙報?”
寧時修想了想,覺得今天中午說的那些話有些過了,就想著適當緩和一下兩人之間的關係,於是沒話找話道:“出差去哪兒?”
“日本。”
“什麼時候走?”
“週五。”
“那還有幾天,這麼早收拾……”寧時修突然想到什麼,歪著頭問她,“你一個人去?”
許冬言沒有立刻回答他。東西差不多收拾好了,她合上箱子,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似笑非笑地說:“你真把自己當我哥了?”
寧時修垂眼看她,也笑了:“不然呢?”
許冬言微微挑眉,壓低聲音說:“不然就是你看上我了。”
寧時修笑意更甚:“你還是洗洗睡吧。”
許冬言盼了許久的日本之行突然有了變動——陸江庭臨時要去參加在美國舉行的某全球專業會議,她一個人代表公司趕赴日本。
許冬言收到陸江庭的簡訊時正在倉庫準備展覽用的東西。她看到之後並沒有回覆,只是心思早已經不在展覽的事情上了。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身後的門開了又關上,有人走了進來。陸江庭坐到她身邊,聲音清冷:“準備得怎麼樣了?”
她依舊低著頭什麼也沒說,偌大的倉庫裡靜得什麼聲音都沒有。
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說:“如果是我給你造成了什麼誤會,我很抱歉。”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在她表白之前,他就要親口拒絕她了。
她停下手上的動作,也嘆了口氣,認命地說:“你……沒有錯,你不……用道歉。”
陸江庭看著她腦袋頂上那個他無比熟悉的髮旋,心裡驀然有一些不忍,但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冬言,路還長,這世上本就沒什麼‘非誰不可’的說法。戀愛跟婚姻一樣,是機遇,是匹配……說白了就是緣分。你現在很在意的事情,未來未必會記得。你這麼聰明,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也一定會讓自己儘快走出來。”
許冬言覺得鼻子發酸。在此之前她想過許多,道德也好,世俗也罷,只要兩情相悅,沒什麼不可能的。可是事到如今她才明白,自己對感情的認識比起陸江庭來,有多麼幼稚可笑。
然而,當他如此正式地拒絕她時,她又覺得這是合情合理的。他成熟、溫柔,對女友有情有義,是以才會這樣拒絕她——這才是她愛的男人。
但是,心怎麼就那麼痛呢?
這天晚上,寧時修剛剛洗完澡就接到了許冬言的電話。他看了一眼時間,快十一點了。
電話接通了,裡面傳出嘈雜的舞曲聲。寧時修皺眉:她還真是夜夜笙歌……
可說話的並不是許冬言。一個男人問:“您是寧先生嗎?您朋友在我們這裡喝多了,您方便來接她回去嗎?”
不是消停了嗎?怎麼又開始了?寧時修揉了揉額角,記錄下地址,穿衣服出門。下樓時才發現溫琴正在客廳看電視:“這麼晚了,您還沒睡?”
溫琴站起身來:“冬言還沒回來,我睡不著。你怎麼這麼晚了還出去?”
“哦,我就是去找她。剛才她給我打電話了,說是在……在加班。晚上打車不方便,她讓我去接一下。您就放心睡吧。”
溫琴一聽,不由得喜出望外。畢竟之前這“兄妹”倆關係並不好,現在這麼看來倒是好轉的兆頭:“她主動找你的?”
“嗯。”
溫琴鬆了口氣,轉念又覺得不好意思:“冬言這丫頭就是不懂事,總是麻煩你。”
“應該的,那我先走了。”
“小心開車。”
寧時修趕到酒吧時,許冬言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他拍了拍她的臉,她不舒服地哼了一聲。
服務生聳聳肩:“這位小姐還沒買單。”
寧時修無奈,從錢包中抽出幾張百元鈔票遞給服務生:“不用找了,謝謝你通知我。”
他架起許冬言,離開了酒吧。
一路上,她時不時地說著醉話。寧時修聽不清也懶得去琢磨她說了些什麼,他只是在擔心溫琴如果見到她這副樣子,今天晚上恐怕又要不得安寧了。
好在他們到家時,溫琴已經睡了。
許冬言東倒西歪地站不穩,寧時修怕她撞到東西會吵醒其他人,索性將她抱上了樓。
結果剛被安置在床上,她就醒了。
她眯著眼睛張了張嘴,寧時修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又怎麼了?”
“想喝水。”
寧時修無奈:“等著。”
等他倒了杯水回來,許冬言已經靠坐在床頭。她接過水杯咕咚咕咚喝了起來,胸前微微起伏著。
寧時修漠然地移開目光:“你毛病還真不少,酗酒應該也算其中一條吧?”
許冬言微微顫抖著將杯子放在旁邊的寫字檯上,緩緩冷笑一聲:“你一定覺得我特不自愛吧?”
寧時修倒是坦白:“是啊,可你在意嗎?”
許冬言抬起頭來,表情中帶著些羞憤:“你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什麼?”
許冬言看著面前這個自信的男人,難過地說:“你不知道的多了。”她撇開臉,正巧看到床頭那張照片,不禁有點出神。
寧時修也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半晌,她笑了:“你以為我願意挖牆腳嗎?我在他身邊三年,但我從來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如果一早就知道,我壓根兒就不會往那方面想,可是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在我心裡住了三年了……”
寧時修突然沒了話,他又想到了劉玲。
劉玲是他的大學校友,當初醫學系無人不知的系花,也是他至今為止唯一喜歡過的女孩子。後來因為他,劉玲認識了回國休假的陸江庭。當時兄弟倆關係還不錯,整個假期三個人經常聚在一起。
年少時的感情很少會去考慮結果如何,只有感情本身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無論是寧時修喜歡劉玲,還是劉玲喜歡陸江庭,三個人對這些從來都是諱莫如深,誰也不去說破。事實上早在那個時候,陸江庭就已經在國外和王璐同居了,只是陸江庭自己從來沒有說起過,寧時修和劉玲自然也都不知情。
後來劉玲邀請陸江庭去參加他們的畢業典禮,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在畢業典禮上,劉玲竟然穿著婚紗當眾向陸江庭示愛。她的勇氣令人欽佩,但是她卻沒有做好悲劇收場的準備。
被陸江庭拒絕後,她受不了打擊,漸漸患上了抑鬱症。後來,聽說她有過輕生的行為,好在發現得及時,才撿回一條命。自那以後,寧時修就再也沒有聽到過有關劉玲的訊息。
想到這裡,寧時修突然有點佩服陸江庭:他到底哪裡好,讓劉玲和許冬言都為他這樣瘋狂?
他抬手將那照片扣倒,回頭對許冬言說:“有些人你得學著忘記,有些事你得試著讓它過去。”
說完,替她掖了掖被角,離開了她的房間。
寧時修離開後,他說的那句話卻像咒語一樣,在許冬言的腦子裡不斷重複著。她怔怔地望著黑洞洞的天花板,迷迷糊糊地問自己:要如何學會忘記?
寧時修回到房間後看了眼時間,都快一點鐘了。他關了燈躺在床上,竟然有點睡不著。不知過了多久才終於醞釀出一點睡意,又被一陣斷斷續續的敲門聲吵得徹底清醒過來。
他起床開了燈,牆上的掛鐘不偏不倚,正指著兩點一刻。他隨手扯了件衣服穿上去開了門,許冬言就晃晃悠悠地闖進來。她光著腳,身上是晚上回來時穿著的那條牛仔褲和薄薄的淺灰色羊絨開衫。
許冬言沒有往屋子裡面走,進了門就反手將門關上。她靠在門上微微仰著頭,閉著眼,看樣子酒還沒完全醒。
寧時修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搞得莫名其妙,盯著這位不速之客良久:“走錯地方了吧?”
許冬言睜開眼,緩緩朝他一笑。在寧時修眼裡一向有些傻不愣登的許冬言,此時突然多了幾分嫵媚。
寧時修推她:“別撒酒瘋了,趕快回去睡覺。”
許冬言卻像是沒聽到:“為什麼你的房間會比我的房間熱?”
當初為了照顧許冬言,寧志恆專門讓寧時修騰出了陽面的房間給她。他這朝陰的房間怎麼會比她的房間熱?
許冬言卻不由分說開始解釦子。一會兒的工夫,她就脫掉了淺灰色的開衫,只剩下身上一件同色的絲質吊帶背心,裡面黑色內衣的蕾絲若隱若現。
寧時修靜靜地看著她,見她停了下來,他笑:“不繼續了?”
許冬言步履不穩地走到他面前,發現他身上那件白襯衫的扣子系錯了。
她抬頭挑釁地看著他:“你也不全是對的。”說著就伸手去解他系錯的那枚釦子,手卻兀地被他抓住了。
肌膚相觸的一剎那,寧時修不由得一怔:她身上的溫度太高了,難怪她會說熱。他另一隻手探向她的額頭,許冬言條件反射般地往後躲。
寧時修迎上她警惕的目光,覺得好笑:“這會兒知道怕了?”說著手背已經貼在了她光潔的額頭上,果然有點發燒。
他轉身在床頭櫃裡翻出一小盒藥:“你在發燒,吃了藥快回去睡覺。”
“我不,我不想睡覺。”
寧時修皺眉:“那你想怎樣?”
“想跟你……談談。”
寧時修的眉頭漸漸舒展開:“談談就免了,別的還可以考慮。”
“我要談談!”許冬言突然大叫。
這時候要是吵醒了樓下的人,他可真是跳進黃河也說不清了。他一著急,二話不說彎腰將她扛在肩上,大步走向對面的房間,狠狠地將她扔在床上:“給我閉嘴!大半夜的吵醒你媽你就別想安寧了!”
祭出溫琴的大名後,許冬言果然乖乖閉了嘴。
寧時修看了一下手中藥盒上的說明,摳了兩粒出來打算餵給她。沒想到許冬言非常不配合,手腳並用地反抗著:“你幹嗎給我吃藥?我沒病!”
寧時修上前壓住她不安分的胳膊和腿,沒想到她力氣居然那麼大,無奈道:“你媽養你這麼大真不容易,吃個藥都這麼費勁!”
“我沒病,藥你自己留著吃吧。”
寧時修本來有些生氣,聽她這麼說卻笑了:“罵我有病呢?”
許冬言警惕地瞪著他。
寧時修說:“把藥吃了,老老實實睡覺,不然……”他停下來想了想。
許冬言還是那副表情:“怎樣?”
他笑著低頭看她,目光一點一點地下移,掃視著她身上的小吊帶,輕聲說:“你不是想嗎?我就成全你!”
許冬言愣了愣,連忙像個孩子一樣順從地攤開手掌:“我……我……我吃藥。”
寧時修滿意地站起來,把旁邊的水杯遞給她:“要換杯熱水嗎?”
許冬言低著頭搖了搖,老老實實地把兩粒藥塞進了嘴裡。
寧時修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想到今天晚上她說的那些話,突然有點理解她了。但他也有不理解的:就算他再好,可會比你自己還重要嗎?為了他,你值得嗎?
為了他,她想墮落,想放縱,想用痛苦麻痺自己,可是這畢竟不是真正的她,真到要下狠心的時候,她又害怕了,躲閃了。好在她選擇的人是他,可以給她害怕的機會、躲閃的機會。如果不是他呢?後果也談不上不堪想象,但終歸會對她造成傷害。
許冬言沒說話,喝了藥後將水杯放在一旁,拉過被子背對著他睡下。
他輕輕嘆了口氣,退出了房間。臨出門前,他聽到她鼻音略重地說:“抱歉。”
從許冬言房裡出來,寧時修突然覺得一陣呼吸困難,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突然扼住了他的脖子,正一點一點地收緊。這種感覺來得猛烈又毫無預兆,是那種缺氧到幾近窒息的感覺,讓他腦中閃過一絲害怕。
這到底是怎麼了?他要怎麼辦?
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滲出,他下意識地捂著胸口,企圖減輕疼痛的感覺,但卻無濟於事。好在這狀態並沒有持續太久,正當他腦子裡天人交戰時,那種奇怪的感覺竟然慢慢消散了。
他輕輕地喘著氣,還不敢太肆意,緩緩走回房間躺了下來。雖然已經不難受了,但他還是非常困惑:他一向身體不錯,今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被她折騰一晚上,真的被折騰病了?大概就是這樣吧。
當所有不適的感覺消失後,睡意便一股腦兒地向他襲來。
第二天早上,許冬言醒來時只覺得渾身痠痛,動哪兒哪兒疼,像是被人du打了一頓似的。
她齜牙咧嘴地揉著額角下了床,經過穿衣鏡時,不由得一愣:怎麼只穿了一件小吊帶?這時,昨晚的一些“不雅”片段陡然浮上心頭:借酒撒瘋、肆意挑釁這都無所謂,關鍵是她還試圖色誘寧時修來排解情緒……
嘖嘖嘖!色誘誰不好,偏偏色誘他?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以後得多尷尬!她一邊懊悔著,一邊穿上衣服出了門。
樓下餐廳裡,溫琴和寧家父子正在吃早餐。見她出來,溫琴連忙招手:“快過來吃早飯。”
“哦。”許冬言答應著,腳步卻有點遲疑。她偷偷瞥了一眼寧時修,發現他跟平常沒什麼兩樣,這才略微鬆了一口氣,走過去坐到他對面。
溫琴替她倒上一杯牛奶:“最近怎麼總加班?”
“嗯,事情有點多。”
“你們公司領導真是的,讓一個女孩子那麼晚下班,也不安全,多虧有時修。”
被點到名字,寧時修抬起頭來朝著溫琴客氣地笑了笑。
溫琴突然想起了什麼,問他:“對了時修,昨晚我怎麼聽到你房間裡很吵啊,那時候好像都半夜了吧?”
許冬言一怔,抬眼盯著寧時修,生怕他說錯話。只見寧時修微微皺眉,問道:“有嗎?”
溫琴說:“我和你爸都聽到了。”
寧志恆連忙應和:“像打仗一樣,把我都吵醒了。冬言,沒吵到你吧?”
“沒……沒……沒,我……我……我……昨天睡得挺好的。”
“那就好。”寧志恆又問寧時修:“到底怎麼回事?”
“哦,我想起來了。”寧時修無所謂地瞥了眼許冬言,“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有隻蟑螂跑到我房間去了,你們聽到那會兒我應該是正在趕她。”
溫琴一聽緊張起來:“家裡有蟑螂?不會吧!我的天!下午趕緊找人來看看,我可受不了那東西!冬言,你屋裡有嗎?”
許冬言咬牙切齒地切著盤子裡的培根:“我哪兒知道!”
溫琴見狀沒好氣地拍了一下女兒:“能不能輕點?盤子跟你有仇啊?”
許冬言乾脆放下刀叉起身:“我吃好了。”
“哎,你這孩子!脾氣越來越大,說一句就不高興。”
“什麼高不高興的,是上班來不及了。”
看許冬言一溜煙兒消失在門口,寧時修這才好整以暇地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我也去上班了。”
許冬言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見到寧時修出來連忙跟了過去:“喂!”
寧時修回頭看了一眼,似乎並不意外:“你不是上班來不及了嗎?”
“所以想搭個順風車。”許冬言也不客氣,跟著寧時修上了車。
“跟你很熟嗎?”寧時修挑眉。
“昨晚不是挺熟嗎?”
寧時修有點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看不出你還挺放得開的。”
“看不出你還挺正人君子的。”
寧時修勾了勾嘴角,發動車子:“其實,不是我君子,只是……”
許冬言不解地回頭看他。他笑意更甚,壓低聲音說:“你不是我的菜。”
就知道他沒什麼好話!許冬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怎麼,看樣子你好像挺失望的?”寧時修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許冬言被他看了這麼一眼,心猛地跳了兩下:“我……我……是感恩,謝天謝地!”
“怎麼跟我說話也結巴上了?”
多說多錯,許冬言乾脆看向窗外,不再理他。
寧家的房子離許冬言的公司並不遠,沒一會兒,車子就到了她公司門前。寧時修將車停靠在路邊,趁她還沒下車,笑呵呵地問:“真生氣了?”
許冬言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放緩解安全帶的速度,等著他繼續哄兩句。寧時修卻說:“別自卑,就算我沒看上你,也不代表你差勁。”
啪!安全帶被猛地解開,許冬言氣鼓鼓地下了車。回頭再看到車裡那人欠扁的笑臉時,她狠狠丟下一句:“我謝謝你哦!”然後摔門離開。
清晨下了點雪,天氣顯得越發陰冷,暴露在空氣中的手和臉都被凍得通紅……冬天,終於來了。
許冬言快走了幾步,直到進了辦公室,凍僵的手才微微有了知覺。
還沒到上班時間,早來的同事習慣性地聊著八卦,許冬言喜歡聽,但很少插話。
眾人正聊得起勁兒,笑鬧聲戛然而止。許冬言不明所以地回頭看去,正見陸江庭朝他們走來。他將一份資料交給小陶,目光掠過許冬言,沒有停留:“以後綜合的工作你來做吧。”
綜合工作其實都是些雜事,寫寫分析報告、整整檔案之類。唯獨有些不同的就是,這些事情是直接向陸江庭彙報的,需要跟他有更多的接觸。在過去幾年裡,這些事都是許冬言在做,但是今天一大早,陸江庭在沒跟她商量的情況下就主動替她減了負,許冬言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鬱悶。
小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立刻看向旁邊的許冬言。許冬言裝作沒聽見,低頭開啟電腦。
陸江庭似乎並不關心她的想法,交代完事情就離開了。他走後,眾人看向許冬言的目光又多了點意味深長的探究。
許冬言自己知道,他這是在刻意拉開兩人的距離。
小陶走過來安慰她:“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正好,減負了。”
小陶哭喪著臉說:“我的事已經夠多了……哦,對了,展會那天你應該在日本了吧?今天一定記得把影片發給我。”
“好的,展會就全靠你了。”
這次行業展會意義重大,很多著名的專案都參與了展覽。這些專案大多出自國內頂尖的設計院,這就意味著這些設計院也會派代表來參會。屆時,作為主辦方的卓華就可以藉機拉近關係,好爭取一些獨家報道的機會。
小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就放心出差吧,咱姐倆還客氣啥!”
這天,許冬言交代完展會的事情,就早早回家收拾東西準備出差。
許冬言在日本的行程很緊張,開了兩天的會,剩下的半天自由活動。
自由活動這半天她沒有走遠,就在市區裡逛了逛街,給溫琴和其他同事帶了些禮物。
買完東西回酒店的路上,恰巧經過一家畫室。許冬言一直都很喜歡找一些精緻的小店去逛,這家店剛巧就是這種。
她進去跟老闆打了個招呼。沒想到老闆竟然會中文,還熱情地給她介紹著畫室裡的作品。原來這裡展賣的都是附近美院學生的作品,作品水平參差不齊,價格也很懸殊。
許冬言對畫的好壞分辨不出,也不太感興趣。她拿起旁邊的畫筆問:“這些也賣吧?”
“對,都是我們自己做的。”
她仔細看了看,果然都很精緻,當然價格也不便宜。她回憶了一下寧時修用的那些東西,說實話,已經沒什麼印象了。
她對老闆說:“我就要這套畫筆吧。”
想不到幾分鐘就做成一單生意,老闆很高興:“用完了下次再來,給你算便宜點。”
許冬言摸錢包的手突然頓住了:“等一下,有沒有什麼東西能用很久?”
見老闆不解,她解釋道:“就是那種不會很快用壞或者用完的,最好是能用好多年的。”
老闆瞭然地點點頭:“要不您看看那邊的畫板?也是常用的東西,而且可以用很久。”
許冬言覺得畫板也不錯:“那要畫板吧。”
“好的。那畫筆還要嗎?”
許冬言猶豫了一下:“兩個都要吧。”
想不到給寧時修帶的禮物竟然最貴,還是最不方便攜帶的。她看著手上的“大個頭”,不由得有點後悔。其實象徵性地準備點小禮物敷衍一下就好,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她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會突然想要送一份可以長久儲存的禮物給他。許冬言一邊攔車,一邊暗罵了自己一句:矯情!
第二天中午,許冬言終於回到了B市,可一到家卻聽說寧時修出差了。
她問溫琴:“他去多久?”
“他那工作總是出差,短了幾天,長了幾個月,也說不準。對了,你找你哥有事啊?”
“隨便問問。”許冬言皺眉,“什麼哥啊,您能不能別說得這麼親熱?”
溫琴收著許冬言孝敬的禮物,心情一好也不和她計較了:“他現在就是我兒子,自然是你哥。”
“呵呵,後媽當成您這樣,也真是感人。”許冬言沒精打采地上樓,背對著溫琴擺擺手,“但別捎上我。”
許冬言沒有回房間,而是先去了寧時修的畫室。畫室裡東西擺放得很凌亂,卻也乾淨得一塵不染。畫架上是剛剛起筆的人物速寫,很粗略,只能看得出是個女人。
她走過去,踮腳坐在畫架前的椅子上,隨手將帶給他的畫板和畫筆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她打量著畫紙上的人:這是誰啊?他前女友、暗戀物件,還是其他什麼人?
她翻開這張畫紙,下面全是白紙,再沒其他作品了。
她想了想,拿出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寧時修還是用他那一貫不耐煩的語調問道:“什麼事?”
許冬言也在問自己:找他什麼事?
聽她不吱聲,寧時修又問了一遍。
“哦,沒……沒……沒事。就……就……是你的繼母,溫女士非要讓我問問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寧時修似乎笑了一下:“真的?”
說不上為什麼,聽到他這麼問時,許冬言的心竟然狂跳了幾下。
“不……不……不然呢?”
“不……不……不然就是你關心我。”
他竟然學她!
“你……”
寧時修笑:“說不準,大概一個月吧。”
“哦……”
“去日本玩得怎麼樣?”
“去開會的,沒有玩。”
“也是,陸江庭那人太愛端領導架子,跟他出去肯定不自由。”
許冬言懶懶地說:“我一個人去的。”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過了一會兒,許冬言聽到有人在叫寧時修。她只好說:“你去忙吧。”
“嗯,先掛了。”
第二天,許冬言帶著給同事的禮物去了公司。原本以為大家見到她會比平時熱情一點,沒想到同事們的反應都有點怪怪的,對她帶回來的禮物也都興致缺缺。
許冬言有點摸不著頭腦,想著找小陶打聽一下是不是她不在的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卻突然發現一上午都沒見到小陶。
她撥了電話給小陶,過了好久才接通。
“喂?”小陶刻意壓低了聲音。
“開會呢?”
“嗯,你等等……”
電話裡傳來高跟鞋噔噔噔的聲音,不一會兒就聽到小陶大大地舒出一口氣:“你總算回來了!”
“這麼想我?”
“唉!出了點事。”
許冬言心裡咯噔一下,看來還真被她猜中了:“什麼事?”
“展會出了點狀況,領導正替你挨批呢。”
“哪個領導?”
“還能誰,陸總唄!”
“他不是去美國了嗎?”
小陶遲疑了一下:“沒聽他說啊。”
許冬言靜默了幾秒。其實她早就想到了,去美國開會或許只是他為了避開自己的藉口。可是他何必撒這種謊?他只要說一聲不想去日本,她就什麼都明白了。
“你剛才說出了什麼狀況?”
“展會啊。那麼多客戶和競爭對手都在場,結果我們的影片鬧了大笑話,剛播了幾分鐘就……”小陶沒有再說下去。
“就怎麼樣?”
“唉!見面聊吧。”
掛上電話,許冬言回頭看了一眼辦公室裡的同事,發現大家似乎都在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觸到她的目光時,又連忙做出忙碌的樣子。
影片究竟會出什麼事?播不出來?中途中斷?如果真是這樣,那其他人的反應也未免有點太小題大做了。
一直等到午飯時間,格子間裡的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陸江庭和小陶終於回來了。小陶看到冬言,連忙朝她擠擠眼睛,陸江庭卻對她視而不見,直接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許冬言問小陶:“到底什麼情況?”
小陶拿出手機開啟一個影片:“你自己看吧。”
許冬言默默地看著,這正是廣告公司發給她的展會影片。幾分鐘後,原本的道橋設計解說突然變成了陸江庭的聲音。他的聲音緩而有力,就如同她幾日前聽到的一樣:“冬言,路還長著呢,這世上本就沒什麼‘非誰不可’的說法,戀愛跟婚姻一樣,是機遇,是匹配,說白了就是緣分……”
這正是她去日本前陸江庭當面拒絕她的話。每聽一句,她都覺得自己像是捱了一個耳光,痛且恥辱。這些話卻被所有人都聽到了,那些她熟悉和不熟悉的人……
她沒有再聽下去,將手機還給小陶:“他是不是覺得是我故意搞他?”
小陶有點為難:“也不是,但畢竟這影片是你負責的……”
她抬眼看著小陶:“你也覺得是我?”
“我傻啊?”小陶瞪了她一眼,“我當然知道不是你。聽說展覽前劉蔥頭接觸過這個影片,但沒有證據能證明就是他。我試圖跟頭兒說,但每次還沒開口、還沒說話就被他罵了……”
許冬言突然覺得有點可笑。
小陶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了,頭兒現在是在氣頭上,冷靜下來後他就會明白的。畢竟你是什麼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走吧,咱們先去吃飯吧。”
“你先去吧。”許冬言朝陸江庭的辦公室走去。
進門時,她看到陸江庭低著頭,雙眼緊閉,手指按著太陽穴,滿臉的疲憊掩飾不住。聽到聲音,他抬起頭來看她一眼,又垂下眼去:“怎麼不敲門?”
她看著他有些蒼白的臉,心裡很不是滋味:“那……個影片,是我大意了。”
陸江庭依舊垂著眼:“所以呢?”
許冬言想了想,聲音低了不少:“這個責任由……我來承擔。”
陸江庭無奈地笑了一下:“你承擔得起嗎?”
許冬言一愣,一時間竟無話可說。展會那麼重要的時刻,全部門的人準備了那麼久,最後卻在競爭對手和客戶面前丟了臉。這讓公司以後怎麼做?讓陸江庭以後如何面對那些客戶?錯誤已經釀成,她根本就無法一人承擔這些後果。
她凝視了陸江庭片刻,垂下頭說:“那我辭職吧。”
原本還算氣定神閒的陸江庭突然就不冷靜了,他倏地抬起眼:“你說什麼?”
許冬言很少見他這樣,有點緊張:“我……我……我說不用你替我背黑鍋,我辭職,我這就寫……”
沒等冬言說完,陸江庭抬手指向門外,聲音冷漠卻擲地有聲:“出去!”
她凝眉愣了半晌,卻不敢在這個時候頂撞他,只能默默地出了他的辦公室。
這天之後,許冬言許久沒再見到陸江庭,因為她被“放假”了。
公司對展覽的事情很看重,老闆也被那影片的糗事氣得直上火,那天開會就是要點名開除負責影片的許冬言,後來陸江庭因為力保許冬言,也被老闆罵了個狗血淋頭。最終雙方妥協的結果就是,在沒找到罪魁禍首前,許冬言先停職。
許冬言在家裡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小半個月的時間。正巧這段時間寧志恆在出差,溫琴到外地去演出,家裡時常只有她一個人,以至於突然有人拿鑰匙開門時,她還有點回不過味來。
她站在樓梯上看著寧時修拎著輕巧的行李箱走進來,一進門,就抬頭看向二樓的她。
寧時修回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再下樓時發現許冬言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他走過去,坐在她身邊。
“禮物不錯。”
“你看到了?”她懶懶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繼續沒精打采地看電視。
“嗯,剛去畫室看到的。”說話間,寧時修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今天又不是週末,她怎麼有空在家裡看電視?
“今天怎麼沒上班?”
許冬言百無聊賴地換著臺:“以後可能都不用去了。”
“怎麼?”
憋了半個月,難得找到個可以說話的人,她也不管對方是誰了。她把電視遙控器丟到一邊,頹然地說:“我搞砸了一場很重要的展會,據說原本打算跟我們長期合作的一家設計院現在怕是準備打退堂鼓了。”
寧時修微微挑眉:“就為這事?”
許冬言點點頭。
寧時修繼續道:“已經被開除了?”
“也差不多,停職了。”
寧時修見慣了張揚跋扈的許冬言,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麼安靜。他不由得笑了:“怎麼跟斗敗了的公弟一樣?停職嘛,一般都只是暫時的。”
許冬言嘆氣:“你不用安慰我,其實我也不是很在意,只是不想連累別人罷了。”
“哪個‘別人’,陸江庭?”寧時修掏出煙盒,眯著眼睛點上煙,“你還真不用替他操心,他現在在你們公司也就是一人之下吧?老闆還指著他替自己賺錢呢,他不會被怎麼樣的。”
許冬言挑眉看他:“真的?”
寧時修緩緩吐出一個菸圈:“不信?走著瞧吧!”
許冬言之前也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但心裡還多少有些不放心。可眼下寧時修這個“旁觀者”都這麼篤定,讓她心安不少。
許冬言笑笑:“希望你是對的。”
寧時修挑眉看她:“你就那麼喜歡他?”
又來了……許冬言剛綻開的笑容一下子就不見了。
寧時修見狀,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默默地抽完一支菸後起身上樓。
許冬言叫住他:“喂,你還走嗎?”
“暫時不走了。”
“那未來這些天,家裡可能就我們倆。”
寧時修挑眉:“所以呢?”
“沒人做飯唄!”
“我不在的時候你吃什麼?”
“自己做飯。”
寧時修瞭然地點點頭:“沒想到你還會做飯,繼續保持。”
許冬言撇撇嘴:“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算了,我不跟你計較,你晚上想吃什麼?”
寧時修的嘴角浮上笑意,可他想了想,又看了看時間:“今天夠嗆,我一會兒可能有事。”
她難得伸出橄欖枝,居然還被拒絕了。她無所謂地說:“我也就是隨口一問。”
寧時修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許冬言看完電視上樓時,聽到寧時修正關在房裡打電話。她打完兩局遊戲從房間裡出來時,那電話還沒打完。她去廚房準備洗菜做飯,他終於結束了通話,去洗澡了。等她飯做得差不多的時候,他也洗好了澡,換上一身清爽的衣服出了門。
寧時修走前沒跟她打招呼,她也裝作沒看見,躲在廚房裡將剛炒好的菜盛進盤子裡。直到聽到樓下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她才往窗外看了一眼。
看著樓下的車子走遠,她不禁好奇地猜測:這麼騷包,難道有情況了?
果然,這天晚上寧時修很晚都沒有回來。當許冬言洗漱好躺在床上時,還在想著,自己的猜測應該屬實,不然他不會一回來就出去約會,約會前還要打扮一番,而且……她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說不準他今晚不會回來了。
第二天一早,許冬言睡眼惺忪地下了樓,沒想到正看到寧時修坐在餐桌邊吃著早餐。
她不由得一愣,但看他那神采奕奕的模樣,她更加斷定自己的猜測沒錯:看來有些人昨晚過得還不錯。
她走過去坐在他對面,寧時修竟然很紳士地替她倒了杯牛奶。
許冬言試探地問他:“昨晚怎麼樣?”
“不錯。”
許冬言接著問:“對方怎麼樣?”
他輕描淡寫地說:“很配合。”
還沒正經談過戀愛的許冬言沒想到一大早就聽到了這種猛料,不由得嚥了咽口水:“那……那……那你怎麼還回來?”
寧時修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不回來我去哪兒?”
“也是……”
好歹他寧時修也是有身份的人,加州伯克利畢業的高材生、T大客座教授、國內著名的橋樑設計師……出差回來的第一天,他的確不能帶著一夜未過的倦容去上班啊。
許冬言正琢磨著,頭頂上突然傳來一句冷冷的問話:“你在那兒皺著個臉地想什麼呢?”
她抬頭,發現寧時修已經吃好了站起身來。
“上班去了?”
“嗯。”
許冬言擺了擺手:“一路走好。”
寧時修勾了勾嘴角:“好好珍惜你的假期吧。”
這話說得許冬言一陣惆悵:天天都是假期,有什麼好珍惜的!
寧時修走後,她給小陶打電話打探公司的情況。小陶卻有點意外:“你的電話來得真及時,你是不是收到什麼風聲了?”
“什麼意思?”
“之前這段時間這件事一直沒什麼進展,但今天一大早老闆召集了幾個部門的領導開會,就是商量你的事情。可能是老闆氣消了,說你這錯誤雖然低階,但也不至於被開掉,讓你回來上班。”
“真的?”
“嗯,這一兩天你應該就能收到人事部的通知了。”
“之前打算跟我們長期合作的那家設計院呢,還打算跟我們合作嗎?”
“當然合作了!”
“這是什麼情況?”
小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好像陸總在那邊有熟人,應該是他去找過了吧。既然對方不在意,老闆也就大事化小嘍!”
“這樣啊……”許冬言喃喃地說著。
“怎麼,不高興啊?”
許冬言嘆了口氣:“陸總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這人最不喜歡走人情、攀關係。”
可是卻為了她做了這樣的事。後半句,許冬言沒有說出口。
小陶笑呵呵地說:“對你不一樣啊,你是例外。”
“我怎麼就成例外了?”
“嘿嘿,我早就想說了,陸總對你真的不一樣。”
聽到小陶的話,許冬言的心臟怦怦猛跳了幾下:“別……別……別……瞎說!”
電話那邊小陶大笑起來:“瞧把你緊張的!我就開個玩笑。”
許冬言沒好氣:“你還嫌說我的閒話不夠多啊!”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掛上電話,許冬言發現手機裡有一條未讀簡訊,點開一看,是寧時修發來的:“晚上我回家吃飯。”
許冬言凝眉想了想,這什麼意思?她回覆了一條:“發錯了?”
“沒有。”
“什麼意思?”
“咱們輪流做飯,早飯我做的,晚飯你來。”
難怪他今早會那麼好心,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不過她今天心情好,不跟他計較。
晚上寧時修進門時,許冬言正在廚房擇菜洗菜。他本以為許冬言會找藉口推辭耍賴,沒想到她那麼爽快地就答應了。
他站在廚房門外看了一會兒,她穿著純色的居家服,脖子上掛著印著橘色碎花的圍裙,馬尾辮低低地紮在腦後,看上去很是溫柔恬靜的模樣。
假象。他告訴自己,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許冬言這才注意到他回來了,看到他時眉頭就皺了起來:“快來幫忙啊。”
寧時修漫不經心地往樓上去:“我累了,得先洗個澡。”
許冬言撇了撇嘴,這人還真是,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討人喜歡的地方。
過了好一會兒,寧時修才終於洗好澡下了樓。
許冬言正想諷刺他兩句,回頭卻看到他只穿了件黑色的短袖T恤,結實的胸膛和手臂在薄薄的衣料下幾近完美地展現著。
雖然已經供了暖,家裡也溫暖乾燥,但他穿得的確少了點吧?火力真是旺啊……
許冬言突然覺得自己之前覺得他渾身上下一無是處的想法有點片面,至少他這身材還是不錯的。
努力了幾次,她才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寧時修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湊過去看她手下的洗菜盆:“打算做什麼?”
沐浴液的薄荷味撲面而來。許冬言低頭洗菜,沒有說話。
寧時修從灶臺的塑膠袋裡拿出一個西紅柿,在正流著水的水龍頭下衝洗著。
許冬言沒有阻止他,他衝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看他結實有力的小臂,白皙得幾近透明的皮膚,一根青色的血管像山谷間的河流一樣在下面漫延開來。
洗好了西紅柿,他就著池邊輕輕甩了甩水,拿起來咬了一口。西紅柿還算新鮮,汁水豐滿。他不自然地吸吮了一下才拿開,邊嚼邊看著她,微微吞嚥著,喉結滾動。
“幹嗎這麼看著我?吃你個西紅柿,至於嘛!”
許冬言只覺得鼻腔一熱,抬眼再看時,寧時修的表情已漸漸地由不屑變成了驚訝。有溫熱的液體順著鼻腔流了出來,許冬言伸手抹了抹,卻看到手上和地板上大滴大滴的鮮紅。她連忙仰起頭,寧時修也有點著急了,扶著她到水池邊洗臉:“這是什麼情況?”
許冬言覺得有點丟臉,好在她夠機智,撒謊說:“今天好……好……好……幾次了。”
寧時修一聽:“這不行,得去醫院。”
許冬言用冰水拍著自己的腦門:“不用了,沒什麼大事。”
“不行,就算沒什麼大事這樣下去也會貧血。”
結果晚飯也沒吃成,寧時修在她鼻子裡塞了兩團衛生紙,送她去了醫院,急急忙忙掛了個急診。醫生一看,還真沒什麼大事。
“最近一定沒休息好吧?”醫生問。
許冬言點了點頭。寧時修看了她一眼,等醫生繼續說。
“本來就休息不好,再加上房間裡太乾燥,所以會流鼻血。不過沒關係,回去注意休息。”
寧時修又問:“可是她說今天一天就好幾次了。”
醫生正在寫字的手突然頓住了,抬頭問許冬言:“好幾次了?有幾次?”
許冬言面不改色:“早……早……早上一次,晚……晚……晚上一次。”
醫生似乎鬆了口氣,又簡單給許冬言檢查了一下,確定沒什麼問題:“那沒事。回去多喝水,注意休息。”
回去的路上,寧時修說:“‘沒休息好’,是被你那工作鬧的?”
許冬言沉默地看著窗外。
寧時修笑了一下:“不是說了嗎,只是暫時的。”
她看著車窗玻璃上他的側臉問:“你為什麼這麼篤定?”
寧時修沉默了片刻說:“有陸江庭在,你肯定會順利過關的。”
許冬言輕輕嘆了口氣,看來真像小陶說的那樣,陸江庭為了她去客戶那裡討人情了。
過了一會兒,寧時修問:“他……知道你對他的感情嗎?”
許冬言依舊沒精打采地看著窗外:“知道吧。”
“那你有沒有問過,他為什麼不能接受你?”
“他說沒有緣分。”
寧時修冷笑了一聲:“你太不瞭解男人了。”
許冬言回過頭來不解地看他。
寧時修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笑:“從男人的角度來說,他不能接受你,表面上看可能是這樣那樣的原因,但本質上的原因就是不愛,或者不夠愛。也就是說,他不是不能愛,而是根本不愛你。”
這是許冬言心底最最隱秘也最不願意被人發現的事實,沒想到寧時修卻這樣輕易地甚至有些輕蔑地將這個事實從她的心底挖了出來。
許冬言沉聲道:“停車!”寧時修不予理會。
她伸手去拉車門,卻聽咔嗒一聲,車門被鎖了。她又去按開鎖鍵,手卻被他抓住:“開車呢,別作!”
兩人僵持著,許冬言的視線漸漸模糊了。
寧時修從後視鏡裡看了眼她的表情,鬆開她的手,反手去摸她的臉。
乾燥溫熱的大手莫名其妙地在她臉上胡亂地抹了一下,她連忙躲開,用責怪的語氣道:“你幹什麼?”
“給你擦眼淚啊!”寧時修話音裡竟隱約帶著笑意。
“我哪兒來的眼淚?”
“也是,鱷魚哪兒來的眼淚!”
週一,天終於放晴了。頭一天夜裡下了好大的一場雪,到處都是白色。許冬言在這天接到了公司人事部門打來的電話,要她立刻復職。當天下午,她回到公司報到。
同事們還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跟她打著招呼,小陶見到她喜出望外:“你可算回來了!”
許冬言笑:“這麼惦記我?”
“那當然了!”
“我不在才知道我的好吧?”
小陶認真地點點頭:“你在的時候還真沒覺出你多管用,你一走,立刻就成了我肩膀上的三座大山之一……”
許冬言佯怒地瞪小陶。
“不過你這次回來得正好,從今兒個起,這家設計院的專案報道你來跟。”小陶朝著冬言擠眉弄眼地低聲說,“這就是我們差點丟掉的那塊大蛋糕。”
許冬言接過來看了一眼——長寧集團設計研究院。
小陶給的專案資料很多,許冬言從下午一直看到晚上還沒有看完。她伸了個懶腰,去倒了杯咖啡,本想著回去繼續“挑燈夜讀”,卻不想竟遇到了一整天都沒有出現過的陸江庭。
陸江庭剛從一個廣告商那兒回來,從辦公室裡拿了幾份檔案正打算離開,一出門就遇到了端著咖啡的許冬言。他其實早就知道她今天會回來上班,所以看到她時也不覺得驚訝。
他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咖啡說:“少喝點,對胃不好。”
許冬言看了他一眼,彷彿沒聽到他的話,卻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陸江庭預感到她有話要說,就配合地等著她開口。
她垂著眼,看著手中的咖啡沉默了數秒,方又抬起頭來看著他:“是……是……是……你嗎?”
陸江庭愣了愣:“什麼?”
“我能再回來上班,是……你的緣故嗎?”
陸江庭看著她沉默了數秒,再開口時聲音平緩,聽不出半點波瀾:“不是,是你運氣好。”
其實早在開口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猜到,就算真是為她做了什麼,他也一定不會承認。果然……
她點了點頭,哦了一聲。
陸江庭輕輕嘆了口氣:“吃晚飯了嗎?”
“還沒。”
“減肥?你已經夠瘦了。”
許冬言無奈地笑了:“一……點都不餓。”
陸江庭抬手看了下時間,拿過她手中的咖啡杯隨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走吧,一起吃點東西去。”
許冬言詫異:“你沒吃嗎?”
陸江庭已經走向電梯,回頭再看她時,神情中竟然有些許的疲憊:“光顧著喝酒了。”
這個時間,只有樓下24小時的快餐店還開著門。兩人隨便點了點東西靠窗坐下,沒過一會兒,餐廳裡除了他們之外的那桌人也結賬離開了。
許冬言突然覺得有些侷促。她無所適從地瞥向窗外,卻在光可鑑人的窗玻璃上看到陸江庭清俊的側臉。她知道不應該,但是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停在了那影子上,久久不能移開。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視,他抬起眼,正好對上窗影中她的目光。這一次,他連客氣疏離的笑容都沒有給她,只是漠然地移開了目光。
許冬言忽然殘忍地意識到,或許,她對他的喜歡已經變成了困擾他的東西,比起那些流言蜚語,她才是他最躲避不及的傷害,放下這段感情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然而,她不甘心。即便是要她死心那樣的話,她也要從他的口中聽到。
她輕輕把轉著手裡的茶杯,緩緩說:“我……從來不知道你有女朋友。”
陸江庭看著她:“我知道。”
這句話過後,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片刻。
陸江庭繼續說:“起初我並沒意識到你知道或者不知道這件事會有什麼影響。可是當意識到的時候,我又開始猶豫,不確定怎麼說比較好。所以……都是我的錯。”
許冬言看著他說完,良久,失望地垂下眼,輕輕晃動著手中的茶杯。
陸江庭看著她這個細微的小動作,知道她心情低落時就會這樣,嘆了口氣說:“現在,你還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許冬言抬起眼:“真的……都可以?”
對上她的視線,陸江庭的心跳毫無預兆地漏掉了一拍。他點了點頭說:“當然。”
他原本以為,她會問自己對她是否動過感情這一類的話,卻不想她只是問:“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陸江庭微微詫異後笑了。他思索了片刻,回答說:“在美國讀書時認識的。當時我們幾個中國學生合租了學校附近的一整套房子,她就是其中一個。”
“你……你……你對她是一見鍾情?”
陸江庭搖搖頭:“她雖然也很漂亮,但並不是會讓我一見鍾情的型別。”
“那……那……那你喜歡什麼型別?”許冬言幾乎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陸江庭不再回答,而是抬眼深深看了她一眼。
許冬言悻悻地嘟囔了一句:“你……你說都可以問。”
陸江庭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許冬言又問:“那……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
陸江庭又想了想說:“在我們同租一年多的時候,我生了一場病,被送去醫院才知道是胃潰瘍。胃不好,吃飯就要多注意,可是那時候我也不會自己做飯,還好她那學期課不多,就主動說來照顧我,後來我的一日三餐就都由她負責。”
“就……就這樣,你……們就在一起了?”
陸江庭似乎笑了一下:“真正喜歡上她是某一次我熬了通宵趕論文後的第二天中午。我一覺醒來,一出房門就看到她在廚房裡煮湯。那天天氣很好,陽光從廚房窄小的窗子投下來,正好落在她身上。那畫面我至今還記得,非常溫暖。當時就有一個念頭躥上來:如果有這麼一個能相濡以沫的人也不錯。”
聽到這兒,許冬言心裡酸酸的:“那這幾年怎……怎……怎麼沒想著結束異地生活?”
“大概是因為我們都有各自的堅持吧,誰都不想為誰妥協。”
許冬言突然有些不解:既然是相愛的人,為什麼不能為對方妥協呢?她又問:“不會沒……有安全感嗎?”
陸江庭搖了搖頭。
“你……確定這是愛嗎?”
陸江庭笑了:“有些人就像是你生命中的空氣,雖然有時候你會忽略她的存在,但你也很清楚地知道,你之所以感受不到痛苦,也是因為有她在。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消失了,你大概就會嚐到什麼叫作‘痛不欲生’。”
許冬言摩挲著酒杯壁的手指突然僵住了。她想要的答案,就在剛才,已經被他親口說了出來。
就算再不甘心,她也知道,自今日起,她對他的這段感情,算是被徹底放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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